后头高景哭得不行,外间阿芒听见动静却也没进门,直到哭累了,昏昏沉沉,乱七八糟的话也不再说。贺兰明月转身一看,高景半个身子都露在被褥外面,垂着头,好似要晕过去,把人抱起来一摸额头,竟是发热了。
兴许一直以来都病着,太压抑,这下情绪大起大落彻底发泄出来,高景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说了什么,眼角泪痕犹在,抓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力气。
有些是气话,有些大概是没来得及说、清醒时也不好说的心里话,贺兰明月无从分辨。他不像高景说完就完了,整个识海都似波涛汹涌快要掀翻一切理智,他坐在榻边,轻轻一点高景的脸。
“你真能不回洛阳吗?”
贺兰明月说完自己都开始苦笑,摇了摇头。他帮高景被角掖好时昏睡到一半的人嗫嚅了句“明月哥哥”,又软又轻的梦呓还如当年。
贺兰明月伸出手让高景握着,那人眉间舒展了些,掌心热源成了他唯一的期待那般,能安抚所有的梦魇。他坐姿别扭,等高景彻底睡熟,拿床边常备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汗——这一切贺兰明月都做得顺手,是数百次后形成的本能记忆。
没有束发,一头青丝长长地快要从榻边落到地面,贺兰明月撩起一缕绕在指尖,心口酸楚地想:他头发都那么长了。
室内还有一盏油灯发着微弱的暖光,贺兰明月拨开被角,借着那点光他第一次看清了高景脖子的疤。
伤口看不出深浅,已经结过痂又脱落了,只剩一条细长的红痕。
像勒伤的,是被用过刑吗?但此处脆弱极致,稍不注意便会有性命之忧,高泓不取他性命的话,为何会在此下手?
太蹊跷太诡异了,或许另有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