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清抬步迈进人海里,鼎沸的人声如有实质地拍打而来,他越过一个个肩头捕捉每一个陌生的面孔,十个、百个乃至千个。红发碧眼的胡人、娉婷袅娜的娇娥、威猛健壮的汉子,布满纹路的老者唯独见不到那道渴尘万斛的身影。
他做过太多回这样的梦。
寻寻觅觅,却终只是孤身一人。
他又想起长街游行那一日,亦是如此的挨山塞海。春里薄阳中,他不过是不经意地低头一瞧,就记住了那双莹润水亮的眼眸。
忘不掉,挥不去。
沈雁清再无法维持稳静,挤进繁密人烟里,于海里捞针。
一刻钟,半个时辰,熙熙攘攘的市集逐渐有游客离去。沈雁清望着人来人往的前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寻不到,见不着。
他仅存的唯一念想,也落得一个空荡无痕。
远方有汉子架驴车前来,挂在驴头上的铃铛叮叮叮响,给喧闹的市集注入几分清亮。
沈雁清避开往来的游客,退后几步,却无意与后方蹦蹦跳跳的青年背对背相撞,继而听得物件落地之声。
一只剔透的玉镯掉在他靴旁,他弯腰捡起,递出去。
相撞之人踉跄站稳,转过身来。他穿紫白交领,戴白绒狐裘,脸颊微红,面上笑意未收,有一对盈亮清澈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