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跟你说了?”
“是。”
“所以你在可怜我?”温衍做最后的自我挣扎。
“不是。”萧衡将温衍的手握住,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方寸肌肤下,是萧衡剧烈跳动的心脏,一下、两下、三下。
“听到了吗?”萧衡笑意愈深,“它说,我心悦你。”
温衍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指南的出现,他需要一颗救命的药,来救楚怀瑾一命,也救萧衡一命。
他不敢细想,如果他答应了萧衡,那等他和严起走后,楚怀瑾怎么办?萧衡怎么办?
温衍长叹一口气,有些颓败地闭上眼睛,良久,才挣扎着说了一句“萧衡,我并非良人。”
回应温衍的,是一个极其清浅的吻,还有一句极其清浅的“你是。”
温衍攥在萧衡胸口的手终是垂了下去,认命地往他怀中一靠。
窗外冷风冷雨,熬了十三年的冷风冷雨,在“你是”这两个字中轻易化成春日最暖醺的风。
也罢,温衍睡去的前一秒沉沉想着,楚怀瑾终会熬过那些雨雪,却熬不过萧衡这场风,这场因他而起的风。
周原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层层叠叠的黄幡,被不知从何漏进的风吹着,说不出的诡异。
混沌间,周原忽地想起楚怀瑾跟他说过的话,“镇魂定鬼,永世不得超生”。
他从不信鬼神,可眼前的景象像极了那么一回事。
“爹!你醒了!”一个喑哑的声音在周原耳边响起,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看见周宴跪在地上,还来不及伸手去扶,眼里便流下了两行泪。
“子桓没骗我,真的没骗我。”周宴双眼通红,死死攥着周原的衣角,笑着笑着便开始哽咽。
周原有些费劲地抬手,虚虚放在周宴头上拍了拍,垂暮之年,戴罪之身,本以为要叫周氏一族受那池鱼之殃,沦为后世口中的大逆罪臣,可现在还能见到儿子,已是平生大幸。
他从不求位极人臣,只是想替少年天子将道路扫干净了,让他衣不染尘的坐稳那龙椅,百年之后,后人提起“楚怀瑾”的名字,能呼一声“明君”,他也能在九泉之下谢了先帝托付之恩。
周原深吸了几口气,视线落在那一张黄符上的时候,好不容易稳住的呼吸又有些凝滞。
他轻颤着手拿起黄符,铺在灯烛下看着。
“庭璋,你看看这是什么。”周原颤着声音,他太害怕了,怕是自己老眼昏花,所以看错了圣意。
周宴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萧衡带他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让他等,等他爹醒来。
他守了多久,就跪了多久,一眼都不曾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