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南走开几步,在路边的一排高花台上拣了块gān净地方靠着坐了,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再也不说一句话。彭海给秦淮使眼色,秦淮并不理他,专心地抚摸自己的后脑勺。彭海只好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同样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小跑到陈可南面前,佝偻着背,把脸伸进那一大团袅袅不绝的烟雾里。

“陈老师,今晚上的事儿你刚才也听人家警丨察说了,真不怪我们,本来是于胖子说请我们吃夜宵的,谁知道在店里碰到了宋俊辉和他那几个兄弟,二话不说就要打秦淮。我们都没怎么还手,警丨察都说我们是受害者,总不会为了这个要处分我——”

“起开,别挡我道。”

陈可南隔着烟雾投来一瞥,彭海一缩脖子,吞回没说完的话,讪讪走开了。没多久,彭海的父母赶了过来,谢了陈可南,怒气冲冲地拧着彭海的耳朵回家去了。

陈可南一口气把烟抽完了,空烟盒在手里揉了又揉,最后变成一团愁眉苦脸的废纸,被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他冲十几步外呆站着的秦淮喊道:“喂。”

秦淮扭过头。

“到底谁能来接你?”陈可南皱起眉头,“你爸呢?”

“在外地。”夜风刮起来,秦淮把校服一路拉到下巴,“我自己回去。”

陈可南响亮地冷笑了一声。

秦淮慢慢地揉着后脑勺,一点都没有要反唇相讥的意思。陈可南也沉默下来,靠坐在枝残叶败的花台边,仿佛真要在这里等到天亮似的。秦淮抿了抿嘴唇,脚步刚一动,那头的陈可南就站起身,拍gān净身上的尘土,朝他走过来。

“我送你回去。”他瞪了秦淮一眼,然而秦淮没抬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始终隔着三步远。主gān道走到尽头,拐进寂静的小街,沿路都没什么人,偶尔有一辆汽车经过,打着明亮的车前灯,像jīng力旺盛的大shòu在黑夜里潜行。路灯的光线被茂密的行道树切割得支离破碎,整片夜色仿佛一件针脚稀疏的黑毛衣,gān燥的冷风和微弱的光线从孔dòng里渗进来,五脏六腑都是停留在高压电线上的鸟,在这冷风里身不由己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