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过世、我再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控制,这些年,我知道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试图亡羊补牢,他的反应却告诉我,为时已晚。我早就已经管不了他了。他做过的脱轨的事情太多,所以那天和我说起和你的事,我也没有那么意外。”
他说到这里,看着沈淮的眼睛,目光犀利,好似能洞穿人心。
饶是在这样的目光下,沈淮还是坚持下来,和他对视。
顾卫国莫名一笑,继续说:“我们家的思想和教育都比较传统,但并非古板。我虽然心底不能接受我的儿子喜欢的不是女孩,可既然顾寒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法多加干涉。只是沈先生,恕我冒昧,对你,我实在难以放心。”
沈淮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因为他这句话,沉了底。
他是个演员,这种时候演技还算能派上用场,以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笑着问他:“何出此言?”
“非常抱歉。”顾卫国口中说着,神情并没有一点对不起人的样子,仍是那般倨傲,“我请人私底下调查过你,包括你的家庭。”
那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砸下来,他感到瞬间昏天黑地,捏住被子的手紧了紧,发了狠似的,捏到骨节泛白。
接着就是一股浓重的羞耻感,就像那么多年被悉心掩藏的累累伤疤被曝露在镁光灯下。
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昏厥。
“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总有一天会达到顾寒时曾经的高度,虽然就我个人而言,从不喜欢这个职业。”顾卫国打击人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他顿了顿,继续说,“只是,你这样的家庭背景,说实话,就算你是个女孩,我都不放心你们在一起的。”
沈淮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
他言语刻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里。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出奇地不觉得愤怒和痛苦,他只觉得委屈。
铺天盖地的委屈。
这么多年他负重前行,每一步都像有人在他身后挥着鞭子抽打着走的。
步履维艰,但是从未低头。
他慢慢地、忍着血泪,走到了今天这里。
他也曾到达靠近星空的地方。
但是即使这样,这些和他生命中没有交集的人,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站在审判席上,高高在上地睥睨着他。
原来他从来没有赢过。
到底怎么走出那里的沈淮自己也不知道,等到回魂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公司了。
许是他的神情过于平静,昭昭没有什么察觉,走过来说了声:“淮哥,总经理在顶楼会议室等你。”
他还没从上一场战斗中恢复,又即将投入下一场。
沈淮开始有些懊恼怎么就排在了同一天。
不过反过来想,这样也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尘埃落定,免得他心事重重今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