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阳一头雾水,心却渐渐跳得很快:“去哪里——”

“去医院。”乐时说,“去见他。”

清晨六点四十六分,乐时和唐之阳成功请到了假,从集训地赶到了医院。

开车来接他们的人是刚得了大赦得空两天的白桃,她正好有要去医院的打算,意气飞扬、春风得意的样子,她显然在公司得了不少嘉奖。

联系节目组请假的过程也出奇顺利,白桃挂了电话,恶狠狠:“以前排名低的时候发个微博都像要了命,现在倒是阿谀奉承。势利眼!”

车后座放着一袋水果,唐之阳粗粗看了看,是阚君桓喜欢吃的。

白桃一面开车一面安慰:“昨晚我去看了会儿,人还不怎么清醒,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出ICU了。现在估计还睡着,请了一上午的假,中午得回。”她从后视镜看到唐之阳,心中有些讶异,“唐老师原来和君君关系这么好。”

“白姐记得我吗?”唐之阳对白桃有些生疏,对于小姑娘的信息,他多半是从阚君桓口中得知,白桃淡圈的那段时间,阚君桓还曾陷入了一段时间的低落。

白桃转一下方向盘,车辆驶入医院大门。

“我记得你。他们团的伴舞我都记得差不多。”白桃唇边显露怀念而骄傲的笑容,“Snow姐姐今年都结婚了,我还参加了她的婚礼。不少人都淡圈了,男团也一茬一茬地换。转眼间我们家的小爱豆也要出道了,”白桃看眼靠着窗发呆的乐时,“到了。乐乐困么?”

“我没事。”乐时醒过神,下一刻却打了个呵欠,他揉揉眼角的泪水,打开车门。

在阚君桓病房的门前,他们遇见了刚刚查完房的医生,乐时望了唐之阳一眼,将他一个人让进去了,而他与白桃则在门外简单地询问着病情。

病房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沁着冷的气味弥散、游荡。

天外阴云浮动,清晨的日光是近乎雪白的亮色,穿透云的缝隙,从采光良好的窗外斜射而入。

医疗器械的声响是冰冷的,病床床栅的反光也是冰冷的,青蓝色的隔帘拉开,阚君桓坐在一片白寥寥的天地里,向外看着亮起的天光,双手交叠地放在雪白的被子上,透明的胶管从他的手臂向上延伸。

唐之阳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那是点滴袋里闪烁的一层水光。

唐之阳阖上门页,听到这一点悉索的声音,阚君桓的手指微微一动,但没有转过头。

他站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低低叫了一声“君桓”。

时间如同画过休止符的乐谱,在这一刻短暂停驻。

阚君桓很慢地回头,他的视线安安静静,好像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一样轻盈。

日光在他的身周镀上一层融融的银色,他坐在光中,无声的浩大的寂寞,在这一瞬间有了实体。是阴沉天气里独有的白色,像是沾满酒精的棉花,推压着堵住了唐之阳的口鼻,尖锐的刺激剖开他的心脏。

阚君桓张张嘴,却像是牵扯到什么痛处,他皱眉,咬咬下唇,不说话。

唐之阳轻轻走到他的近前,看见他的嘴唇皲裂,大片的死皮粘连,唇缝里有鲜血的颜色。一旁的柜台上摆着保温杯,唐之阳坐下,沉默着把温热的开水倒进杯盖里,送到阚君桓嘴边。

但阚君桓只是怔然地看着他,面色苍白,眼睛湿润,视线再相触,阚君桓避开了。

唐之阳低声:“喝水。”见阚君桓没动,他于是扬高声线,嗓音却哑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