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事被三十岁的他知道,他会说:失去自控是法师之耻。愿尊奥法为唯一真理,视世俗利益次之……这句话可不是诗歌,它是誓言。

如果是四十岁的他,他会说:奥法与世俗并不冲突,所谓野心,就是要将真理与利益都握在手中。如果必须从两者中择一放弃,就意味着甘愿妥协。

到了五六十岁,他会说:其实道理没那么复杂,只是老年人比较爱操心而已,人的心智与身体是息息相关的,衰老和病痛会消磨人,叫人意志脆弱。

七十岁以后,他会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又不见了?我有可能再花几十年找?我等不起了……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我可能会活活气死!

现在他八十四岁,同时也是二十岁。他觉得这些看法都不对,但他又说不出什么才是对的。

他长叹一口气,挺直身体,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想清醒一下。手离开脑袋时,指尖带下来了好几缕发丝。

他靠在椅背上,悲从中来。他的智商下降了,头发掉得快了,而且洛特还不回来。

伯里斯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皮肤紧致,颜色均匀,手背上没有斑点,虎口上的纹路也很浅,有几个指关节受过伤,现在看起来略有些凸出。

六十年前,黑袍人把他扶起来,从背后搂着他,将他扭曲的指关节归位。治疗过程伴随着剧痛,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他并不怎么害怕。靠在那人身上,他只觉得无比安心。

现在,他身后是软椅靠背和垫子,不是黑衣的骸骨大君。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了……这不是焦虑或担忧,这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