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人让自己脱下衣服时的恶心嘴脸、记得那双肥猪一样的手探进了不该探的地方、记得粗糙的马鞭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次疼痛。
他更记得,那七年中他曾无数次想要轻生,却又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很快便学会了如何讨人欢心,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达到目的。什么阿谀奉承,谗言佞语;什么苟合取容,伏低做小,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的必要手段而已。
也多亏了他的八面玲珑,才使得自己在十二岁那年顺利脱身。
姜老爷向来只喜欢童子,过了这个年龄后,本想着打发他去做府里的杂役。可这七年里,邢川的言行举止不仅越发上道,甚至在房事上也深得他的欢心。
人一开心,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因此在邢川提出放他走时,姜老爷竟也破天荒的同意了。
可惜这个“同意”,却没保持三日就变了卦。
彼时邢川方离开向天城不过十几里地,姜老爷冷静下来后忽然起了疑心,怀疑那小子是故意隐忍七年讨自己欢心,等放了他便会跑去皇城敲公冤鼓。
如此一想,他连忙告知了自己的义兄,连夜派士兵们将他捉拿回来。幸好那时邢川不在客栈,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一群官兵,正拿着自己的画像询问旁人。
心觉不妙,他连忙骑上马逃离了此处。可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且他那匹马是买的最便宜最弱的老马,怎能跑得过人家的战马?
于是在躲躲藏藏,逃了两日之后,他终于被那群人给堵住了去路。尽管已到绝境,可他仍不甘心就此放弃。
这七年都活下来了,他又怎么能死在这里?
在巨大的生存本能下,他转身拔腿就跑,明知顺利逃走的希望渺茫,但巨大的恐惧已使他无法思考,只能不停地向前奔跑,一直跑一直跑。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体力又如何能比得过,一群成年男子的体力呢?
不出意料,他的双腿已逐渐无力,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汲取着氧气。
身后的官兵们越来越近,他翻了个身正想爬起来继续跑,一双雪白的靴子却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溺水者哪怕是一根稻草都会拼命抓住,于是他跪在地上抓住那双靴子,涕泗纵横地说着:“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了!”
在他慌乱急切的求救声下,那人用浑厚的声音缓缓问道:“请问你是否……姓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