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2章 明月求药

徐知微推了推眼镜,了然道:“她是在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不让自己有空隙去想别的。这样也好,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白天,明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萧总,冷静、果断、运筹帷幄。但只有夜深人静,回到只有她和念念的家时,那份被刻意压抑的疲惫和空茫才会悄然浮现。

她会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儿,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看着孩子越来越像自己,而且像那个人的地方越来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酸软。难道真的是孩子谁带得多点,就像谁多一点?她不再教念念对着照片叫爸爸,而是告诉她:“念念有妈妈,有玉娟,康月娇婶子,有外公外婆,有奶奶乔玉英,有很多很多人爱她。” 她开始学着用更广阔的爱,来定义女儿的世界。

偶尔,她还是会拉开抽屉,看到那张照片。只是手指不再流连,目光也不再纠缠。她会平静地看着照片上曾经熟悉的笑脸,然后轻轻推上抽屉,仿佛合上了一本早已读完、却刚刚才舍得放回书架的书。

那天之后,她与南京那边的公事对接,基本都通过曹玉娟或徐知微。她不再直接过问任何可能与志生产生交集的具体事务,彻底将那段过去隔离在工作之外。

由于桃胶膏要试生产,明月想到了那天离开桃花庵时,普济师太说还有一味最重要的药没告诉明月,明月差点忘了,明月决定明天去找师太,问问没告诉她的那味药是什么?

次日清晨,明月独自前往那座清幽的桃花庵。与以前来桃花庵时的心境已截然不同,那时的她,心底还藏着些许纷乱与期盼,而此刻,她的心像被秋水洗过,清冽而平静,明月没有急着赶路,冬日的桃花山,薄雾像层未干透的棉絮,裹着桃花山的轮廓。明月踩着覆着薄霜的石阶往上走,枯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脆响,倒比盛夏时的蝉鸣更衬这空山的寂静。山道旁的野柿子树光秃秃的,枝桠间垂着几枚冻得通红的果子,像悬在半空凝固的叹息。

风从山坳里钻出来,卷着远处松针的冷香,也卷走了她鬓角几缕发丝。记忆突然变得锋利——两年前也是这样清冷的季节,志生总爱把她冻红的手捂在大衣里,笑她是永远焐不热的小狗。此刻石阶旁结着冰棱的溪流却在提醒她,那些冒着热气的日子早随着流水冻进了冰层深处。

半山腰的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竹叶上的残雪簌簌落在她肩头。明月忽然想起普济师太说过"雪压竹枝弯而不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围巾边缘的毛球,那是去以前生日自己织坏的半成品。如今线头早被时光磨得平整,就像心里那些曾经硌人的棱角,也在日复一日的忙碌里被磨成了圆融的弧。

快到桃花庵时,晨雾渐渐散去。几株老梅斜斜探出山道,暗褐色的枝干上缀着星星点点的花苞,有的已经绽开几瓣绛红,冷艳得近乎倔强。明月驻足凝望,忽然觉得这冬日的花倒比春日的桃更叫人看得真切——没有蜂围蝶绕的热闹,却把所有的气力都凝成了骨子里的香。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凉意从指尖渗进心里,却没了往日那种刺痛感。远处山村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而此刻踩在覆雪的石阶上,每一步都像在与过去的自己郑重道别。或许有些答案就藏在这山风与寒梅里,当人不再执着于攥紧掌心的雪,反而能看清天地间真正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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