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卸任的驻俄大使科兰古侯爵,此刻就坐在执政官的对面,汇报时额头沁出细汗,水晶吊灯折射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白;一旁的外交部长,克拉克挺直脊背端坐在左边;至于军情局长罗塞,则不时低头查看摊在膝头的密函。
“是保罗一世强令将俄法外交关系降至商务代办级,并限我在48小时立刻离开圣彼得堡。”科兰古的声音带着不甘,“他甚至当着宫廷大臣的面,将您的亲笔信掷进壁炉。”
安德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琥珀色的眼眸闪过寒光:“自作孽、不可活!我的这位俄国老大哥总是性格暴躁,做事容易冲动,从来不学习如何进行主动妥协。”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欧洲地图前,指尖划过涅瓦河畔的圣彼得堡,“不过,他的死倒是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可以重新开启俄罗斯这盘大棋局了。”
外交部长克拉克轻咳一声,问道:“除了对等驱除俄国大使外,外交部是否对外发布对沙皇保罗一世的死因质询?”
安德鲁转身时,他伸手从水晶酒瓶中倒出一杯干邑,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摇晃:“不着急,让子弹飞一会儿,嗯,是让俄国人先行自相残杀一阵子再说。东方有一句至理名言,‘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说着,安德鲁仰头饮尽烈酒,喉结滚动间,眼底杀意翻涌,“当然,亚历山大必须为他亲自主导的,这场弑君杀父的血腥政变,付出他应有的代价。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当然,你可以暗中支持荷兰、瑞典、瑞士、德意志和意大利诸侯、丹麦与西班牙等国,联合向圣彼得堡方面表达严正抗议,但我们暂时不要发声。”
等到科兰古与克拉克离开房间后,军情局长罗塞上前一步,展开一卷标注绝密的信函,对着安德鲁解释说:“依照西克尔斯基上校发来的情报,亚历山大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登基之后,就将清洗弑君一干同谋。这其中,朱波夫兄弟和本尼格森将是第一批。另外,安娜女大公已安全抵达柯尼斯堡,至于能证明亚历山大弑君的那份亲笔信,也即将在一周内送达巴黎。”
安德鲁听后哈哈大笑,“绝妙的棋局,等到亚历山大把身边的爪牙拔干净,我们再抛出致命一击。你去告诉西克尔斯基上校,哦不,是西克尔斯基将军,密切关注朱波夫兄弟,尤其是普拉通的动向,我要让这位再度失宠的弑君案主谋,成为插在亚历山大心脏的匕首。”
……
与此同时,在圣彼得堡冬宫,恰尔托雷斯基亲王的书房内,地图桌上铺满了来自各国的密函。青铜烛台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将欧洲大陆的版图映得忽明忽暗。
“陛下,”波兰亲王用羽毛笔重重敲击涅曼河和维斯瓦河沿岸,说道:“安德鲁的军队已在东普鲁士及波兰一带的边境,进行秘密集结,我们必须争取到足够的战争准备时间。”
亚历山大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这些代表法军的标记如同毒蛇的信子,随时可能扑向俄国边境。
“派往法国的使团准备得如何?”亚历山大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难掩眼中的焦虑。
他深知,与安德鲁的周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恰尔托雷斯基展开一卷公文,解释道:“昨天,斯特罗加诺夫伯爵已携带西伯利亚的貂皮与乌拉尔的宝石启程,另外在信中,我已经承诺愿以波罗的海的贸易特权换取法国与俄罗斯的和平。”
当然,上述这短话只是在自欺欺人,俄国君臣两人都明白,这些珍宝在欧洲征服者的野心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与此同时,俄国各路特使在欧亚宫廷展开艰难的斡旋。
在斯德哥尔摩王宫,瑞典国王卡尔十三世把玩俄国使节进贡的镶嵌北方星辰钻石的权杖,冷笑道:“中立?除非你们的新沙皇亚历山大,同意让芬兰重新回归瑞典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