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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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站在崇文门前一阵寒暄,时间到了饭点,齐孟表示“聊得投机,相见恨晚”,执意邀请郁达夫到他新开的车行看看,顺带吃个饭。
没错,齐孟现在有自己的车行了。
“萍水相逢,如何肯让齐老板破费?”
“我虽是个俗人,却对先生颇为敬仰,既然相逢,何必相忘于江湖!”
郁达夫诧异道:“齐老板也爱读小说?《沉沦》?”
齐孟尴尬一笑:“我不看小说,只读先生散文,什么《故都的秋》《海上通信》,先生所著游记,那啥,不比唐宋八大家差啊。先生纵情山水,足迹遍布南北,想那明朝的徐霞客,也不过如此,”
郁达夫笑道:“谬赞了,我身无浮财,家无余资,不过周游列国,学夫子的栖栖一代,哪能与先贤并论!”
齐孟对郁达夫的游记散文记忆犹新,文如其人,直抒胸臆,信手拈来皆成妙韵。
只可惜达夫不达。
一生命运多舛,颠沛流离,先是被创造社排挤,再遭左脸打压,妻离子散,山河破碎,身世浮沉,最终殒命南洋,可悲可叹。
郁达夫对车夫这个群体颇为亲切,他生平只穿布鞋,每到一处,便和三教九流往来,到底是性情中人,只推辞几句,便随齐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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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着,四个车夫在凳子上坐着,都低着头吸烟,见齐孟进来,连忙起身招呼。
“齐爷,您吉祥。”
“哥几个忙着呢。”
靠墙的八仙桌上有几个茶杯,地上放着把新洋铁壶,茶杯微微抖动,里屋传来惨叫,齐孟瞟了眼,小福子的倆弟弟正在揍人,一个车夫上来前来低声耳语几句,齐孟边听边点头。
“什么?一贯道的?拐卖妇女?太不地道了。”齐孟怒不可遏。
“留下根手指头,打个半死,扔出去。”
齐孟语气柔和,像是在吩咐小孩做家务。
郁达夫倒吸口凉气,知道自己今天是进了贼窝。
齐孟递去香烟,自己又点燃一根,吞云吐雾,掐灭烟卷:
“走哇,弟兄们,六福馆!”
说罢穿灰哔叽夹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