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晴雨相交。人浮于世,福祸难测。
五月十七,当杨玉真与钟离观的人赶到白莲庄时,夜幕已至。
人马皆疲的杨玉真一行,走入了淮帮的庄子里,受到了郝威的热情接待。
“杨道长,辛苦辛苦!”郝威笑着说道,而后又吩咐手下人,“快,去准备姜汤!”
杨玉真看着郝威带笑的脸庞,顿时有些恍惚。曾经,钟离观是江北第一门派,而淮帮这样的小门小派与钟离观相当不对付,可谓是仇敌。而当初江淮四帮更是一举攻上钟离观,将钟离观覆灭……
没想到,如今,人家淮帮的人居然笑脸相迎,这让杨玉真一阵失神。
这一切,自然归功于董昭了,当初董昭带着汪澄的遗体回归钟离观,之后便与江淮三帮歃血为盟,结下了盟约,化解了恩怨……
“杨道长,来,用这个毛巾擦干一下,程欢的女儿就在里头,老夫这就带你们去!”郝威笑容不减的说道。
淮帮的下人立马递过来干毛巾。
“好,那就有劳郝帮主了。”杨玉真拱手道谢,缓缓接过了那毛巾。
杨玉真等人稍稍擦干下雨水之后,很快便见到了程慧。
“你就是程欢的女儿?”杨玉真问道。
现在的程慧已经梳洗的干干净净,在白莲庄也吃上了饱饭,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她除了肤色微黯,长得确实挺标致,当然也跟他爹程欢长得相当英俊有关系了……
“小女子程慧,见过杨道长!”程慧拱手做礼。
旁边的郝威道:“杨道长,你们家董昭真是好福气啊,这又得一个夫人啊……哈哈哈哈……”
“啊?夫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董昭提起过?”矮子孙不归道。
钟离观的梁穗、吴非等人也愕然,他们怎么也不知道?
“是这样的……”程慧于是将原因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哦……”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哦”了起来。
“家父也是怕我被贼人所掠……故而想出这个法子,其实我跟董昭并无婚约,甚至我跟他也没见过面,此事当不得真……”程慧补充道。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董昭又不是花心萝卜!”苟来跑嘟囔道。
“事出有因,我们不会怪你的。程姑娘,令尊的意思是,想让你去南岩安身吗?”杨玉真问道。
“家父是这么说的……”程慧点头。
“也罢,等雨停了,我们就送你去南岩!”杨玉真想了想道。
“等下!”吴非看向程慧,“程姑娘,你说你是程欢的女儿,有何凭证?”
吴非质疑起程慧的身份来,而这也是许多人心中的疑惑……万一她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呢?
程慧脸色一黯,答道:“我并无凭证……”
“这……”众人看向了郝威。
郝威一脸愕然:“你们别看老夫啊……她说宿卫抓了他爹,我想到宿卫也来抓了秋行风,于是就觉得对上了,这有什么不妥吗?”
程慧看见众人起疑,立马道:“诸位若不相信,只管问话便是,家父的生平经历,我都知道!”
吴非想了想,问道:“我想知道,令尊,当初是怎么从京城逃脱的?”
“对,我们也想知道,如果你是程欢的女儿,你肯定知道这事的!”孙不归也说道。
程慧低下头:“是齐宣,宫中的掌印太监齐宣帮的忙……”
“是他?”孙不归大惊。
“不错,家父曾经出海去普陀岛,清剿东华会余孽的时候,得到了东华会的一种秘术,假尸术。”程慧将这事说了出来。
“假尸术?”众人吃惊不已。
“对,家父在京城装病的时候,秘密将此术传给了齐宣,而齐宣则用这法子,用一具跟父亲体型差不多的躯体,易容成父亲的样子……而父亲,则金蝉脱壳,从城南的一处密道逃走了……”程慧解释了出来。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知道这么多,那她必然是程欢的女儿无疑了。
吴非立马道歉道:“程姑娘勿怪,在下刚才并不是有意为难的……”
“没事……”程慧低声道。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我们该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了!”苟来跑站在凳子上喊道。
“鄢聪不是定下了方略吗?”孙不归抬头问道。
“鄢聪的计策跟白梨一样粗糙!我们若要救出程欢,就必须一方面跟上朝廷那些人,然后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他们的脚步!另一方面要跟鄢聪保持联系,约定在什么地方拦截出击,这才是兵法之道,对不对?”苟来跑叉着腰说道。
“你懂个屁的兵法!”平南北骂了一句。
“我可是跟高如山学过的!”苟来跑争辩道。
“高如山懂个卵!”孙不归也骂道。
三个矮子顿时就吵了起来,杨玉真劝道:“三位,三位,你们要是不能做主的话,去请一个人如何?”
“请谁?”三个矮子同时问道。
“伊宁!”
“伊宁?”
“你们翠柏庄不是有信鸽吗?你们飞鸽传书给伊宁,将此事告诉她如何?”杨玉真说道。
“对啊!我们可以飞鸽传书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苟来跑拍着大腿道。
杨玉真道:“首先,我们要把程欢被抓的事情捅到江湖上去,让所有江湖人士都知道!这样的话,朝廷那帮人的行踪就难以隐藏了。接着,我们再悄悄派人跟踪过去,照苟来跑说的那样,给他们暗地里下绊子,拖延他们的脚步。最后,当我们等到明佑大师或者伊宁的援兵之后,再一举救下程欢!”
“听听,这才叫兵法!”孙不归满意道。
“这不跟我说的一样吗?”苟来跑大为不满了。
“那就这样吧!”杨玉真一言定音,随后他看向程慧:“程姑娘,等雨停了,我就即刻派人送你去南岩安身,你就在那儿好好过日子,等我们的捷报吧!”
“好,多谢杨道长!”程慧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帮人还真是可靠的很呢……
就在众人商量对策的时候,淮河之畔,杨柳渡的胡蛰,却做出了一个让他们始料未及的决定。
“我们沿着河往东走!到下游河道相对平缓的地带渡河!”胡蛰对宿卫们说道。
“大人,冒着雨走吗?”手下人问道。
“对!明日拂晓,不管下不下雨,都走!往东到寿州一带,有大船的,我们用大船渡河!如果实在渡不了,那就就地隐藏起来!”
“那……那程欢的女儿?”手下人发问道。
“不管了,一个女娃子,翻不起浪来,我们得赶紧赶回京城交差!”胡蛰下令道。
“是!”
于是乎,五月十八拂晓,胡蛰不待雨停,便拔营而起,往东而去!
等到杨玉真等人带着苟来跑追到杨柳渡的时候,却只看到了残留的扎营痕迹以及营地周边的马粪……
“这帮人难道已经渡河了?”杨玉真望着那水流湍急的淮河,惊问出声,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