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得一二医术,自是知晓,凡丹药,精于内服者,外伤必不擅长,精于外伤者,内服起效未必佳。
更何况,不论是心疾,还是眼前牲畜的伤,皆不是小病小伤,自然更是不同,如何能二者兼有之。这简直超乎常理。桯俨思虑了一整夜也不能解,但可以断定的是,诸萦的身份绝非常人,更不是普通的贵女。
故而才有今日庭前的等候。
而想通因果的诸萦,自然不可能顺着桯俨的话往下应,反而打起了马虎眼,“若说闲云野鹤,又怎及得上先生您呢?守着一方客舍,悠闲度日,实在令人羡慕。”
诸萦不接腔,桯俨也不着急,他微微一笑,“再如何闲散,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某不过是荒唐度日,虚废光阴而已。”
“先生过谦了,作为墨家最出众的弟子,不但擅长机巧权谋,又精通医术,蛰伏之期,岂能称得上虚度?”诸萦面上笑吟吟的对桯俨说道。
原本是桯俨想要试探出诸萦的身份,但没料到诸萦反而直接道出了桯俨一直以来的心思,即便是桯俨的同门师兄颉叔都未必能明白他的心思,所以那日送颉叔送诸萦至客舍时,就因为桯俨的荒废虚度而狠狠斥责了他一番。
桯俨知道今日自己想问的事不会有结果了,他的头微垂,轻轻一笑,愈发显得他长身玉立,姿容如玉,颇有些闲云野鹤的名士风范,“诸萦姑娘何来此言,世间之人多为庸碌之辈,某也不能免俗,终日奔波,不过为生计耳。”
两人皆是面带笑意,却又不着眼底,他们互相试探,语带机锋,只是未见谁胜出一筹。
但若非要计较,应当是诸萦,至少她成功将桯俨对她的试探,落在了桯俨自己的身上,找不出分毫漏洞。但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待到她的名字传扬到宋国,只怕依照桯俨的智谋,不需要试探,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诸萦倒是不太慌张,待到日后,若真的被桯俨发觉,自己左不过寻个由头,圆了自己隐匿身份来宋国的事,再行离去便是。只是,随着诸萦的神女之名传扬的越广,自己恐怕如这般肆意洒脱的游玩机会便会少很多。
当她是神女的时候,便要端起神女的架子,比起一个天真灿烂的神女,自然是满身威严、可以看透人心世事的神女更令人敬畏,也更不敢生出利用神力来达成私利的念头。这也是诸萦在前两日的宴席上,对诸侯们略施惩戒的原因,势必要出其不意的将这些人彻底镇住,后面才不容易生出乱子来。
思至此,诸萦便不打算再继续和桯俨周旋下去桯俨是个聪明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言多必失,很容易便被抓住破绽,恰好外面多了两个吴国打扮的商旅之人,欲要再客舍住下,诸萦朝那两人一望,又对桯俨一笑,“想来先生另有客人来到,便不叨唠了。”
言毕,诸萦笑着对桯俨微微颔首,然后便离开了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