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这些亡国之人,又该如何?
所以宋王是决计不能与神女扯上干系的,只求上天仍旧垂怜他们宋室,莫要亡于今朝。
不止是他们,还有宋室宗亲,以及满朝的臣子,都不会应允宋王的这番心悦。
而宋王……
也自是知道。
莫说诸萦能否心仪他,即便是为了安稳宋国的臣民,他也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一丝一毫对诸萦的爱慕。否则,宋室将乱矣。
时人行事总爱遵循规矩,讲究祖宗礼法,哪怕如今礼乐崩坏,可这份遇事即翻阅先例的劲头却是未变,否则各国立太子时也不至于总闹得一番风雨。
无外乎是国君爱幺儿,臣子立嫡长。
还有诸国的变法,能有毅力推行的君主并非没有,可臣子们的反抗总是令变法难以为继。毕竟,这可是一个臣子谏言可直指国君,以唾君面的时代。若是国君敢以此杀臣,那么便会被史官如实记载,虽死而不改。
故而,聪慧贤明如宋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后果。
他能设立岐下之学,招揽贤才,令衰弱的宋室好不容易重新有了些许的生机,凭借的可不正是贤明之名,以及王室正统的血脉所有的号召力。
若是今日他无视宋成王先例,执意追求诸萦,那么昔日心血恐怕便会付之东流,他心心念念的重现宋国昔日昌盛景象也只能成为空想,宋国只能被日渐吞并,也许是下任宋王,又或许是下两任,但若保持此态,恐怕宋国撑不过五代。
宋王跌坐在地上,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颓废。想来重视礼数的他,亦是第一次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前失态至此。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第一次有些怨恨自己身上的重担,若是他不是宋王,又或是没有这么多年来众人的寄予厚望,或许他就可以如他的父亲、祖父一般,无所顾忌,只图眼前之欢。
可他,不行。
“哈哈哈。”宋王红着眼,径自笑了出来,声音悲怆难言,一颗两颗清泪,自他的面颊落下,无声的滴落在地上,就如他那未曾亲口说出的“心悦”二字,只能悄无声息的湮灭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