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娥转身继续替儿子换湿毛巾,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不确定地道:“锦儿,谷儿是不是退烧了,身子好像也没有半夜那时候那么烫了?”
原身这个母亲一向没有主见,谢颜喝了半碗粥身子也恢复了些力气,她坐起来探过身去摸了摸谢元谷的额头,确定只是略高于正常温度,点了点头道:“嗯,没有那么烫了,应该是快好了。”
曹娥听了她这话,像是吃了个定心丸,抹了抹眼泪道:“苍天有眼,没有把你们姐弟给收了去,不然我也不活了。”
听着曹娥这样丧气的话,谢颜靠在后面的草墩子上,听着外边淅淅沥沥下着的雨,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娘,难道咱们就这么依附着曹家,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曹娥听了她这话,有些惊恐地往门缝外瞅了瞅,见到没人才压低声音骂道:“锦儿你是烧糊涂了,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你外祖家肯收留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不然我们母女二人没田没地又没有趁手的绝活,谷儿尚还年幼,咱们一家子如今名声不好,流落在外边怕是讨饭都养不活自己。”
接着又继续道:“如今虽然吃住简陋,但好歹有个安身之处,能垫个肚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谢颜看着木墩上还残留着的湿漉漉的痕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苦笑道:“娘,这样的日子跟流落街头讨饭有什么分别?”
曹娥听着她的话,眼底滑过痛苦之色,嘴中喃喃地道:“谁叫我和你弟弟是不祥之人呢……”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眼中又多了一抹亮光道:“不过锦儿,方家那三郎如今已经中了童生,想来考上秀才也是早晚的事情,你们自小就定了亲,如今你俩年纪都不小了,要不了多久,方家就会上门来提亲,到时候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谢颜这才想起当年曹娥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上盐村的时候,邻村有个方家,家中贫寒,又生了三个男孩儿,方家夫妇一直担心着孩子将来讨不到老婆,急得不行。
知道曹娥的情况后,再看看那时年方十岁的谢锦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就忍不住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要知道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儿,谁会愿意嫁给他们那样的穷人,曹家人见方家不嫌弃女儿一家不详的身份,便同意了,挑了个年纪相仿的方家老三把亲事定了下来。
没曾想到寒门出贵子,这方文博因为家境贫寒十三岁才去学堂启蒙,正常情况下启蒙之后至少四到五年才学完相关课业考童生,可这方文博才学了三年多,十六岁就中了童生,去年参加乡试的时候据说前面几场考试都很顺利,可惜最后一场的时候因染了风寒错过了,这才与秀才之位失之交臂。
自那以后村里人对方家也忍不住另眼相看,也难怪曹娥会生出这样的期盼来。
谢颜并没有立即打破母亲的幻想,她见过方文博,看着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方家也不是什么好鸟,如今方文博考上童生,秀才之位也近在迟尺,方家定会觉得他的命更加金贵,随着方家水涨船高,未来只会愈加看不起她们,更何况自己还是不详人家的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不要多久,她们就会收到方家要退亲的消息。
所以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想办法为自己一家三口人寻得出路,否则一旦被退亲,她们的处境将会十分不妙。
就在她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传来悉悉索索之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弟弟谢元谷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