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确定要子房之子下这楚河汉界之棋?”
许栀轻笑,不再藏,“您既然走了十来回合,现在已是车马斗车卒,既是残局,您觉得予您棋局之人有什么目的,又或者您想要达到什么结果?”
车马斗车卒…
黄石公闻言沉笑,将红漆中的‘将’棋向左推一步,他缓缓道,“有人一早数年间纵游列国,曾言老夫这二十年既定之命数。他留下这局棋,老夫钻研许久,不想被姑娘一眼识破。那么姑娘闯入此中,又将寓意何为?”
周游列国,奔走言说。韩非告诉过她。
黄石公说的那个人该是墨垣。
微风拂过她的额前碎发,“我无意打扰老先生清修。我也无意探知你和他,他们过去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前发生的往事,铸成的结果。”
她直视他,“我只关心什么时候,我可以带他们离开竹林回到东岸,我的人还在找我。”
黄石公笑了,眼神深邃,“果然也是未知的变数。”他话锋一转,打开腰际酒葫芦的塞子,喝下一口,“我听闻姑娘做事,素来喜欢恩仇相抵,对人对事都是如此。那么你昨日喝了他蒸馏的酒,难道不解他的残局以作报答?”
许栀一顿,黄石公这性格,还真挺倔。也难怪他授张良兵法是那个作风。
只是他喝酒的时候,为什么手抖?
她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一连数次,摆上了两个残谱,“野马操田,七星聚会……这些都是无解的和局。”
女子灵巧而迅速的摆出了六十年前相似的棋盘。
黄石公这才确认般怔住。
他满眼都是震撼!
“真乃云间过隙,上下春秋……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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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也感到怪异,依她所见,墨柒的年纪和李斯差不多,而黄石公绝对要再年长他们二十岁……
黄石公怎么会认识他?
难道墨柒所言他轮回的六次,其实是层叠的六次?!
每一次改变都会累积下来?
许栀看着黄石公,当他从他拿出的古老帛书中证实了这一点的时候,她只觉得心慌。那是一幅现代的地图:上下纵横,标记着经纬。
黄石公道,“姑娘那样轻易运出这些卷竹简,又怎么能说自己不认识这些字?”
这些熟悉的繁体汉字,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历史的纪年。
这和她刚刚到秦国来的时候是一样的思路。
她记载在帛书上藏在藏书阁,后来从现代回来之后,她烧毁。
她发觉因墨柒的存在,看过《史记》的人不止一个,而《史记》并不只有一本!
在六次的轮回积淀之中,手拿预言范本的绝对不止她、李贤、墨柒。
她头皮发麻,想再确认,“您说的他,是……墨垣?”
黄石公在人性莫测的世道习惯了反复试探,“比起墨家巨子所予之字,老夫还听过一个名字,姓汤,”
“汤知培。”许栀说。
黄石公长长叹了一声,“我等候他来取地图,已经等了六十七年。没想到,遇到了你。”
“他是我的前辈,各种意义上的。”
“老夫好奇的是,姑娘又为何要与前辈做一样的错事。”
“那老先生呢?”她扫过竹简,“您既然也看到了未来。您既然认为我做错了事,那么在我迷失于竹障之中……”她微微捏紧了手心,“您该真正地,让张良亲手杀了我。这样才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