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勤地搓着手,目光扫过王建国腰间微微鼓起的钱袋。
王建国搀着杨怀喜绕开泥泞的马槽,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
杨怀喜每走一步都闷哼出声,冷汗顺着下颌滴在褪色的衣襟上。
车行深处,一辆枣红色的双驾马车在暮色中泛着油亮光泽,榆木车棚四角垂着褪色的蓝布帘,黄铜车辕被擦得锃亮。
"就这辆。"
王建国的指尖抚过车辕上精美的雕花,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暗红的木质纹理。
他想起刚才在黑市,杨怀喜蜷缩在草堆里发着高烧,伤口的腐臭混着霉味令人作呕。
若是有这辆带篷马车,至少能遮风挡雨。
"好眼力啊客官!"
伙计眼睛发亮。
"这可是张老板从京城淘来的旧货,减震的牛皮弹簧都是原装的!您要租的话,一天五块大洋,要是买......"
他故意拖长尾音,在灯笼光晕里比出三根手指。
"三十块现大洋,一口价!"
王建国摸出油纸包着的钱票,拇指蘸着唾沫数到第二十张时,杨怀喜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青年掌心冰凉,绷带下渗出的血把他的袖口晕成暗红:
"建国兄弟,这......这太贵了。"
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咱们租辆普通的敞篷车就行,绑块油布也能挡风。省下的钱够买半个月的口粮了。"
王建国看着伙计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又低头望向杨怀喜泛着青灰的嘴唇。
远处传来梆子声,更夫拖着长腔喊着"小心火烛",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他轻轻掰开杨怀喜的手指,将钱票塞进伙计掌心:
"就买这辆。"
转头对着欲言又止的兄弟,声音放得极轻。
"你昏迷那夜,我摸着你滚烫的身子,就发誓再不让你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