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强求,但他什么都要有。
不是他要,是她想给。
与君闲坐,灯火可亲,是从前不怎么敢想的事。而今呢,而今她一抬眉就能看见谢玄在长案那头批阅军机大事。
谢玄初时为她送羹汤,羹汤难喝,她吐得厉害。
那双凤眸里隐约含着几分歉疚,他说是新来的庖人做不出大梁的风味。
后来一日比一日地好喝,花样也一日日地换,若夸起庖人来,那人便笑,笑道是庖人有了长进。
可有一回出去寻他,见那人正在灶前洗手做羹。
底下的人若前来禀事,见了王父如此,却没什么好惊讶的,大抵是天长日久,早已经习惯了。
唯崔老先生每每气得眼珠子发蓝,迂腐的老夫子胡须乱颤,却到底不能斥上一句,“君子远庖厨!”
他已经白了一头的发,何必还去强求他去做什么君子。
他愿做什么,也都由了他做什么。
王父治大国如烹小鲜,可烹小鲜焉知就不是在治大国呢?
知道她来,那人回眸冲她笑。
那个芝兰玉树绝代风华的美男子,那个杀伐果断运策决机的乱世枭雄,颊上抹着几分焦炭,他不觉得挽起袍袖做羹汤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这原本最不喜欢的赵地,恨不能从此刻就一直停留在这里了。
赵地的冬天很冷,可这不大的宅子暖和的只需穿两件薄衫。
心暖了,人也就不觉得冷了,何况那人一直都在。
日子一天天地过,腊月底腹部已经鼓了出来。
那人常伏在她肚皮上,小心翼翼地去贴,去亲,那从前总是犀利的凤目,这时候溢满了父亲的慈蔼,他温声细语地与他的小女儿闲话,“挽儿,父亲梦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