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抚养阿密长大,也必会看管好阿密,教他做人,重道,也教他知书达理。
昏黄的烛光下那人静默了许久,她以为谢玄已经睡下了,过了好一会儿垂眸去看,才看见那人长睫微微翕动,眼角仍旧湿着,低低应了一声,“好。”
阿磐轻言细语的,“睡吧,睡个安稳觉。”
那人又听话地应了,只是阖眸前,又喃喃地说起了话来,“除了先生,再无人叫过我的字了。”
是啊,高处不胜寒。
名动天下的魏王父,谁有这样的胆子呢?
但若说有,那也还有一个人。
她记得西太后也是唤过他的字的。
可那大抵不是他想听的,因而不曾在此刻提及。然这般唤他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故此,过去并不见他斥上一句,抑或拦上一回。
阿磐温存望他,“那,我也像崔先生一样叫你,好吗?”
那人道,“不好。”
他说不好,她也不恼,顺着问他,“那怎样才好呢?”
那人的话真叫人心头化开,“像妻子一样。”
是了,先生是要敬重的,妻子却是平等的。
虽不曾嫁娶,但他到底也不曾对旁人说起过这样的话。
“好。”
好。
她也一样应了。
她是个守信的人,应了就不会再反悔了。
小黄蜷在毯子上,呼噜呼噜地喘气。
那人放下了心,也总算在她怀里安然睡去。
她温柔地抚平他那梦中也展不开的眉心,呢喃道,“真想你再也不必遇见生愁的事,真想以后都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护着孩子们长大。”
她尽其所能地待谢玄好,为谢玄束发,正冠,谢玄也为她作羹,按跷。
白日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就围在炉子旁。
她为谢玄烤些山间的红薯和板栗。
红薯板栗,又热又甜,与那一地清白的雪总是相得益彰,饿过的人才知道这一室粮食的香味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生。
也意味着乱世里的存活。
她还记着这个深秋在栗树林里的念想,以后安稳了下来,就在山间种满板栗,一片山头的板栗能养活成百上千的人,能供那成千上万的人过一个冬天。
若打完了仗,就该过上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啦。
帘外雪大的时候,她与谢玄会围坐炉前说些闲话。
提起那些不好的梦来,她便问起谢玄,“将来有一日,若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