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讲究得多了。
越王府自掏腰包,命人全国搜罗上等器皿、器具,筛选标准只有四个字:品相极佳。
从景泰六年春到冬,前后近十个月,东南西北搜集的珍品堆满了三间库房。
有琉璃花瓶,有嵌宝玉带,有海外进贡香木器皿,更有少见的珐琅彩瓷。
其中有一件,色彩明亮,釉面通透,花纹缠枝莲,与旧时所见皆不同。
徐闻亲自召工匠来问:“此物何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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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跪地回道:“此乃新工法,用铜胎画釉,再经多层焙烧而成,京器之精,故名‘景泰年制’。”
徐闻捻须细看,见那蓝色釉中泛出宝石般的光泽,既不浮艳,又沉稳大气,当即一笑,道:“此物,可称‘景泰蓝’。”
此名自此传开,景泰蓝,便成了此类工艺的代称,流传百年不衰。
徐闻将其列为第一陪葬之器,亲笔题名、刻款封存。
后世工艺流派,皆溯源于此。
陵寝最终于景泰七年动工,工期定为五年。
徐闻站在万寿山的缓坡之上,暮色苍茫,山风徐来。
他抬眼望着不远处那巍峨静穆的长陵,那是太宗皇帝朱棣的陵寝,曾经的主上,如今沉睡于此已有四十余年。
徐闻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穿越时间,仿佛回到了那烽烟四起的靖难岁月。
那年他不过弱冠,便随太宗披甲南征北战,奔走于金川门下、滹沱河畔。
血雨腥风中,他亲眼见证太宗从藩王走上皇位,亦见证了永乐盛世的起于艰难。
他记得,太宗曾对他说:“日后大明若有危难,还请你护我江山。”
如今几十年过去,皇帝换了几代,大明几经风雨。
靖难之志,永乐之托,终不曾辜负。
徐闻低声道:“太宗皇帝,您的嘱托,我做到了,大明还在。”
风吹过,他的衣袍微动,白发在风中飘起。
望着朱棣的长陵,徐闻眼神柔和下来,像是与一位旧日亲人道别,又像是告知一件功成事了的旧约。
“此后数百年,我也可以来陪你了。”
身后是景泰帝赐的卫士与工匠,身前是刚刚平整出的墓基。
徐闻眼中不见悲意,只有一丝淡淡的释然。
“人到尽头,能留一方净土,已是幸事。”
他这一生,扶人做了皇帝,也被人奉为“相父”,守住大明半壁江山,镇住群臣朝纲。
而今七十六岁高龄,修一处陵,择一器陪葬,不过是为自己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