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肃低着头略微顿了顿,仍摇了摇头:“请饷不得,便是辜了卒伍的祈盼,哗变事发,更是负了皇恩。于卒伍来说老夫不仁,于圣上来说老夫便是不忠。不仁不忠之徒,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韩林的眉头瞬间皱紧。
就韩林所知,毕自肃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儒生,对气节和脸面这两件事蔚为看重,看来这场哗变给毕自肃带来了十分沉重的打击,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了。
韩林刚要继续劝说,却被毕自肃挥手打断:“此事老夫已经想的分明,小友无需再劝。”
毕自肃终于转过头来,看向韩林道:“倒是韩小友救了老夫一命,老夫还没来得及道谢。老夫身上已无分文,如此局促,已无力为小友置备谢宴,便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此乃卑职的职责所在,倒是卑职迟来一步,叫大人遇了险。”
毕自肃微微摇头,拍了拍手,方才引着韩林的管家便抱着一张矮桌来放在两个人的中间,随后又将一个茶壶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看着这个老管家韩林心中有些意外,按理说这种伺候人的事,都是婢女来做,哪会让管家来?随后韩林想了想,怪不得老觉得这偌大的巡抚衙门有些冷清,自打他进了院子,一个仆人都没见过。
即便毕自肃再清廉,但是这些仆人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这里里外外的怎么忙活的过来?
似乎看出了韩林的心中疑问,毕自肃道:“我已经遣散了家仆。”说着对韩林伸手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韩林端起茶碗,刚一入口,就觉得这茶苦涩异常,也只比路边茶水铺子的茶水好上那么一点。
毕自肃倒是如饮甘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韩林也只得效仿。
“敢问大人,未来是个怎样的打算?”韩林一边为毕自肃斟茶,一边开口向其问道。
“宁远老夫已无颜待下去,明日便往中左戴罪。”
中左所其实就是塔山城,离着宁远并不远。对于毕自肃来说,宁远确实是一个伤心之地,而他必然革职,去塔山也许能够让他的精神放松一些,重新燃起希望。
“那正好,今日卑职前来,便是向大人辞行,明日一早卑职就要回乐亭去,既然大人要去中左所,卑职还能护送大人一路。”
但毕自肃却摆手拒绝了:“老夫乃是戴罪之身,韩小友你且自去,以防日后有人说三道四。”
无论韩林怎么劝说,但毕自肃坚决不同意,拗不过毕自肃,韩林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