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书桌上的笔记本,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粗糙质感,仿佛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姜晨随意翻开一页。
地堡347天。
日子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毫无弹性地拖沓着。休眠舱里的人还在沉睡,仿佛时间对他们而言毫无意义。而我,作为先醒来的那个人,却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等待像一种无声的病毒,侵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有时候,我会站在休眠舱前,盯着那些沉睡的面孔,想象他们醒来后的样子。但很快,这种想象也变得索然无味。
接下来笔记本的主人有零零碎碎地记录一些事情,比如每天定时查看休眠舱,补充营养液,枯燥但规律。
姜晨继续往后翻阅。
地堡412天。
新苏醒者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半透明质地,能清晰看见蓝色血管像树根般虬结。医疗官把营养剂注射进他们脖颈时,我注意到针头刺入的皮肤没有回弹。黑水笔尖戳破了记录纸,墨迹在「不适合生存」下方晕开成蛛网状,他们的睫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他们的名字并不重要,只留下“不适合生存!”几个字样。难道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里苟延残喘了吗?他们的生命力在耗竭,可谁的生命力不是在耗竭呢?我们所有人,不都是在等待某种终结吗?
姜晨的指尖摩挲着明显用力写下的“不适合生存”。
这是什么意思,谁不适合生存?为什么不适合生存?她继续往后翻阅,突然发现空白了几页,居然什么也没有记录,姜晨皱着眉头继续往后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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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堡526天。
晚餐时发现土豆泥里有银白色丝状物,起初我以为是金属滤网脱落。直到看见休眠舱监控屏的实时影像,那些缠绕在休眠者口鼻间的菌丝,在暗红色培养液里舒展的模样,和餐盘里的东西惊人相似。我们开始定期清理鼻腔。
地堡530天。
指甲在金属舱盖上磨钝了,今天数了休眠舱的铆钉,横向17颗,纵向23颗。第84号舱盖的倒映着女孩的侧脸,我对着它讲了三个新编的笑话。通风管传来蜂鸣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啃咬右手无名指的第三指节。
地堡539天。
今天在清洗头发的时候,颈部发现了几片半透明的鳞状物,质地像是蜕下的蛇皮,但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菌丝。我试着用镊子夹起一片,它却在触碰的瞬间碎裂成粉末。医疗官说这是“适应性进化”的产物,
姜晨不禁头皮一麻,因为泛黄的纸张上沾染着暗黑色的血液,上面布满了菌斑,张牙舞爪注视着窥探笔记本的人,她按捺住心中的诡异感觉,继续往后翻阅。
地堡第563天。
原来,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字迹突然扭曲,像是被某种外力拉扯)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文字是否还有意义。但今天,我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让我无法再保持冷静的东西。原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那些地面上的人类,不,他们只是看起来像我们而已。我们以为自己是幸存者,是最后的希望,但也许,我们只是另一种实验品,另一种“适应性进化”的产物。
地堡第628天
休眠舱的燃料即将耗竭。我们必须做出选择。选择?多么讽刺的词。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字迹越来越潦草,像一种无声的呐喊)我已经不再在意这些记录了,只是偶尔写两句,提醒自己,提醒未来可能看到这些文字的人——我们曾经存在过,曾经挣扎过,曾经试图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一丝光亮。
后面的字迹是越来越潦草,而且很多内容反复横跳.似乎记录人并不是在真的记录,而是在保持最后的清醒。
姜晨翻到后面,只见到一行极为醒目,用着歪曲,生硬的字迹写道:
如果有一天,有人看到这些文字,请记住——我们曾经存在过。我们曾经试图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找到一条出路。但最终,我们只是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遗忘,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