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跃马而下的粉红披风只是在三排盾墙之后又立起了两排盾墙,直接护住那个席案。此时也跑回两侧,扳鞍上马。
大箭过后,乐舞照旧。
胡亥手中有千里镜,他敢在四百步的地方据案赏舞,必然是有人用千里镜盯着析县城头动作,以便应变防护。
远方隐隐的磬音悠扬,但立在析县城头耳音较好的项羽亲卫中,却从秦阵未被火把照到的两翼听到了床弩击发隐隐的嘣嘣声。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项羽的亲卫没听说过这句话,但却深知这个道理。秦阵掩于黑暗中,黑暗的角落里天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就在听到这远在四百步之外传来的细微而沉闷又不祥之音时,立即围到项羽和龙且周围用大盾将其遮蔽了两层。
四百步的距离,就算床弩的初速高一点,也要三、四息才能射到,足够亲兵们的反应时间。
胡亥的三弓床弩在这个距离上一样准头不佳,但比西楚床弩准,有三支大箭分别射到了城楼木檐、城墙半腰和城门洞里,也不知道秦军实际发出了几支。而且相比楚军床弩,秦军床弩劲力十足,射中城楼木檐震下大片飞灰不说,箭杆尤在头顶上嗡嗡作响。
项羽并未暴怒的呵斥亲卫们,只是沉默的位于盾墙内思考了数息后,转身发出诏令:“让项庄退回城东大营,那两个步阵也收兵回营,孤不信秦人会夜攻。龙且,你且再看半个时辰,然后回报。”
说完他就下城登车,向着自己也位于东城外的临时行营驶去。
城下的三个西楚方阵不可能是贴着城墙列阵,所以实际距离秦阵也就三百步。项庄相信八千骑用不了百息的功夫就能冲到秦阵前,这段时间对方连席案都收不走。秦人就算有伏兵也只会在当前秦阵的后方,南北两侧暗中早派出有斥侯,真有异动就会发鸣镝警告。
冲过去,哪怕只是看看现在得意洋洋的秦帝到时候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也好。
可城上居然传来了收兵回营的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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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行营一路上项羽都很平静,但他内心的火气实际上是越来越大的,只是黑夜里无法判断对方的实力,黑夜里保持作战阵型也不易,而且在黑夜里士卒之间很难判断敌我,一旦发生混战就更难,极易造成自相残杀。
还有一点,因为营养不全面的问题,军卒中夜盲症占了多半的比例。
所以夜战必须有奇袭的效果,或压倒的优势才可施行,现在面对城外的秦军,这两种情况都不具备。
只能听任小儿猖狂!
项羽越想越怒,所以在自己主帐内只稍坐了片刻,就抽剑将面前几案劈成两半。
项庄正好走进大帐,见此一幕,立即跪行军礼:“大王,臣追击不利,反受其辱,请大王降罪。”
“赦你无罪。”项羽向着几案发泄掉了部分火气,已经平静了下来:“秦骑过万,孤使你领三千骑追击,也就是看看秦人的反应和战力。若能知晓对面真的是秦帝,孤欲斩杀之就不会使你只领这些骑卒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坐席,项庄又行了个礼,过去坐下。
“据你所见,秦骑比之孤那八千江东子弟如何?”
“臣认为,单骑对战,楚必胜。”项庄很自豪的锤了一下左胸,“然以骑对骑的阵战论,秦骑若多五成,则极可能战平。大王,秦人不弱啊。”
项羽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呵呵的笑了:“所以,孤刚才才会诏你散阵回营。秦人诈设十万营,然孤在此实有近六万卒,相信秦人一定了然。夜攻析县这种事,就算是对面那个胡闹的秦帝小儿也不会做,那孤又何必看那小儿猖狂胡为呢。”
龙且这时候也进了大帐:“王上,秦人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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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冷哼了一声:“孤还以为秦帝有多耐寒,会在这旷野内观舞整夜呢。”
龙且在项庄对面的席上坐下:“王上,那明日是启程回师梁地,还是西向将秦人赶回武关?”
“给孤留下八千子弟和二万步卒,你领其余去追亚父和项声。”项羽看了一眼龙且,“就算不将秦帝赶回武关,但这个姿态要做出来,免得回军时秦人跟在身后骚扰。”
“喏!臣这就去部署。”龙且刚坐下,得令后赶紧又站起,行了一礼出帐。
“庄,你于明日寅初就遣斥侯向西,不用骑探用步探,遇秦军则鸣镝示警,不遇秦人则向西每三里,向南北每一里均设暗伏。卯初你与孤带八千骑先行,二万步卒随后跟进。秦人无城只有营栅,让步卒带上床弩和投石车。”
“大王,仅以不足三万卒逐秦西归,臣恐大王为秦人诡计所趁。”项庄自己不怕死,却对项羽的安危很担心。
项羽再次呵呵笑了起来:“在彭城时,面对刘季的数十万卒孤不也是只用三万卒就将其击溃?何况武关道的地势狭窄,任有多少卒也无法展开,只要斥侯能探知前途无秦骑暗伏抄我之后,正面对阵,孤惧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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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