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冰雪消融的清晨,姬小颂正在院子里晾晒尿布,突然听见邮递员在门外高喊:“徐卫东家挂号信!”
信封上烫金的“上京大学”四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姬小颂的手指一颤,尿布掉进了水盆里。
“物理系……”
她喃喃念着录取专业,突然蹲下身捂住脸。
三个孩子正在屋里睡得香甜,徐卫东天没亮就去厂里盯新一炉试验钢,而她手里这张纸,将把这个家撕成两半。
“小颂,您的泪液 pH值偏高。”
姬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递上一块粗布手帕,“需要我计算最优家庭方案吗?”
姬小颂摇摇头,把录取通知书塞进炕席底下:“先别告诉卫东。”
钢铁厂的试验车间热得像蒸笼。
徐卫东盯着最新出炉的检测报告,眉间的皱纹能夹死苍蝇:“还是 872兆帕?”
林小梅的白大褂后背全湿透了:“按小颂嫂子说的‘分层控温’改进后,强度提升了 22兆帕,但……”
“但离 M国最新公布的 1150还差得远。”
老李狠狠砸了下铁砧,震得测温仪直晃悠。
没人注意到,姬小颂正站在车间门口,手里攥着被汗水浸湿的信封。
她听见徐卫东沙哑的声音:“继续试!把冶炼时间再延长十分钟!”
那声音里的焦灼像钢水溅在她心上。
晚饭时,三个孩子出奇地乖。
志钢自己捧着碗喝粥,志铁破天荒没把饭菜糊满脸,连最小的念安都安安静静玩着徐卫东用废轴承做的拨浪鼓。
“今天厂里……”徐卫东刚开口,姬小颂同时说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两人一愣,又同时闭嘴。
最后还是念安“哇”地哭出声打破了僵局。
姬小颂抱起孩子喂奶,突然说:“我考上上京大学了。”
搪瓷碗“咣当”砸在桌上。
徐卫东的嘴唇抖了半天,才挤出句话:“好事啊!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姬小颂低头看着怀里的念安,“可孩子……”
“带着!”徐卫东猛地站起来,“都带着!我去找厂里开介绍信,咱们全家搬上京!”
姬小颂抬起泪眼:“那你的事业呢?‘长城四号’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