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阿里刮并没有撑住。
苏保衡火速分兵来援是一场军事冒险,是服从大战略的行为,不应该被任何人指责。可若是大军无法渡江,金国水军就相当被李宝与李道堵在了长江中间,中间还有建康水军张广那个废物。
若是金军水军被消灭了,那想要渡过长江就更是痴人说梦!
李通等朝中相公也就罢了,参与军议的三名行军万户,完颜阿邻、完颜元宜、韩棠表情一时阴晴不定。
只有完颜亮与身侧侍立的殿前司都点检大怀忠面色不变。
“徒单贞那边如何了?”
即便是刚刚离开,知道徒单贞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啃下扬州,但完颜亮还是怀着万一的心态询问起来。
完颜元宜摇头:“陛下,刘锜不是凡人,他既然决死,就不是徒单贞能轻易撼动的了。”
正如完颜元宜所说的那样,老将刘錡,这个旧时代的残党已经决定死在瓜洲渡了。即使徒单贞的统帅能力再强,蒲察世杰再能打,一时半会儿也绝对啃不动这块硬骨头。
僵持住了。
完颜亮皱眉思索。
此时能随驾攻入两淮的七个万户都是金军最精锐的力量,而能跟着完颜亮一起行动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完颜阿邻、完颜元宜、韩棠这三人都是宿将,也是可以依靠的心腹。
这三个万户,再加上数量高达三千人的合扎猛安,在陆战上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此时却有力使不出,只能被阻挡在大江以西。
宋军不可怕,天险也不可怕,可长江天险加上悍不惧死的宋军就麻烦了。
“水军能将李道那厮拼掉吗?”完颜元宜开口问道。
“仅靠水军,很难。大金水军有三大劣势,一是处在下游,大江的水流在帮他们;二是不熟悉水文,不知哪有暗礁漩涡;三是训练时间太短,远不如那些自幼生长在江中之人。”苏保衡沉声回答道。
“陛下给了你十年,你竟然说时间太短?”完颜阿邻冷笑说道。
“南人可是从千年前吴越时就开始操舟了。”苏保衡也不惯着完颜阿邻,直接怼了回去。
“你……”
“若水军将宋人从江上逼走,俺们趁机架设浮桥,强渡采石矶,如何?”一直没说话的韩棠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伸手在沙盘上将代表金军船队的小船向南移动,渡过采石矶渡口,向着上游压去,把代表李道部的小船逼退,抬头向苏保衡问道:“只要让我军三四千人渡过,俺亲自带队,把那边的宋军杀个一干二净!”
“不可。”苏保衡摇头道:“不说对面那些山东贼军是正面覆灭了蒙恬镇国,并与我水军部众对攻的强军,你该如何用三四千人覆灭他们,就说一点……”
“若是上游放下火船,在如此狭短水域之中,大金船队无法可躲。届时不止连营之火将所有的船烧得一干二净,浮桥也是绝对保不住的。你那渡河的三四千人难道是铁打的吗?”
“如此说来也就是全线困顿,跟咱们庙算时差不多。”完颜亮语出惊人:“只不过庙算是在两淮全线困顿,现在来到大江边,已是天幸了。”
“此次冒险,是俺下的令,这过错自然也是俺背。”完颜亮看向完颜阿邻:“也只能是俺背。”
完颜阿邻赶紧拱手连说不敢。
这些高层都知道,按照左丞纥石烈良弼给出的战略,这次南征的目标,上限是灭亡宋国,而下限则是能稳稳吞下荆襄!
包括水军的其余三路大军全是佯攻,目标就是为了给仆散忠义拉扯出战略空间。
而完颜亮以堂堂皇帝之尊,不止亲自上阵放烟雾弹,更是将三个合扎猛安中的两个送到仆散忠义帐下听令,誓要在宋军的襄樊防线打开口子。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战略都是动态的,谁都没想到,仆散忠义还在慢慢啃襄樊防线的时候,完颜亮就已经打穿了宋国的两淮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