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统领担心漕船进入沙洲西侧,误了大事,特让俺在此等候完颜太尉。”
完颜果想了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难道叫花子一般的签军还能将东关夺下来?夺下东关他们守得住吗?韩棠的金国正军加上水军的衔尾追杀岂是那么好挣脱的?
至于有正经大军渡江,完颜果想都没有想。
宋军是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他一个从淮河一路杀到长江的基层军官还不知道吗?
宋军哪有这个胆子?
“太尉,你咋还愣着啊!”见完颜果还在想着什么,陈如晦勒动马缰绳向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这可是军功,漫山遍野的军功,而且没有主,谁有首级算谁的!”
此话一出,不止完颜果,他身边的两名行军谋克眼前同时一亮。
“绞杀反贼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是正经八本的军功,官司打到御前陛下都得认,否则以后谁还替他守江山?没见阿里白太尉与吕统领都急吼吼的去抢功去了?”陈如晦声音速度又急又快,句句挠在完颜果心中痒处。
“也别多,有三百颗人头,咱们东关就能报一回捷,在大将军那里露次脸。”陈如晦如同伊甸园之蛇一般,用言语来引诱完颜果放下戒备,并用最后一句话,彻底说服了完颜果。
“太尉,你是英雄人物,怎么能在陛下南下灭宋时不能立大功,只有些苦劳呢?”
听闻此言,完颜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身侧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将令告诉蒙都,让他带着船队走沙洲东侧。跟他说明白,让他看好辎重粮草,功劳少不了他的!”
“咱们三个谋克着甲!”因为是在行军,所以三个谋克的马军只将盔甲放在备马上,并没有穿戴。
“我的太尉诶,还着什么甲啊!”陈如晦急道:“穿好了甲黄花菜都凉了!那些签军早就被击溃了,手上没两根木棍,只知道逃窜,有必要着甲吗?这种军功八辈子都碰不上啊!”
“老陈,看来你不是想让俺去捞功劳,而是怕去的晚了,你自己什么都捞不着……”完颜果指着陈如晦笑道。
陈如晦白脸一红,有些忸怩的说道:“……太尉慧眼如炬,昨日我跟吕统领起了几句口角……”
“好了好了,且让你如意一次。”完颜果从马镫上站直身体大吼道:“弟兄们,随俺去杀贼,拿军功!”
“太尉,俺刚才已经让手下将主道草草清理了一遍,直通南北东西,请太尉跟我来!”陈如晦也喜笑颜开,拍马向着东关城门飞奔。
“这白胖子好生明白事理,今后一定好好保举一番!”完颜果心中大悦,撑起代表谋克身份的乌鹊大旗,在陈如晦身后,向东关冲去。
三个谋克的兵马两两一排,跟随着自家长官去抢军功。
且说武胜军总管唤作大怀贞,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厮肯定是渤海人出身,更是与如今的合扎猛安的实际统帅,殿前司都点检大怀忠沾亲带故。
事实上也是如此,大怀贞正是大怀忠的族弟,而且深受完颜亮的重用。
有这一层关系在,加上自己也身为完颜亮的心腹,所以大怀贞对于中枢的军令只能服从,连讨价还价的理由都没有。
就比如如今,武胜军攻入两淮之时一路厮杀在前,立下不小功勋,然而渡江之战却没有他们的分,实在令人恼怒。
大怀贞倒也是理解完颜亮的顾虑,一方面武胜军的确得休整,另一方面,完颜亮也要有心腹爱将来维持后路的想法。
完颜亮在两淮毕竟是孤军深入,如果有危险,他得保证镇守庐州之将可以不顾一切的过来救他。
然而大怀贞作为军中高层,高屋建瓴,自然可以施施然的当他的大树将军,可他麾下的武胜军全军心中当然也有怨气。
虽然高层的战略目的底线是为了夺取荆襄,但金国高官毕竟不能将这种事情晓谕全军,也因此,包括行军猛安在内的许多中低层军官都将此战当成了灭国之战。
事实上,自完颜亮登基开始,他就是如此准备,如此宣传的。
这就使得金国高层与中层之间的思维起了一定偏差。
在完颜果这里,他的思考方式与完颜亮是不一样的。
这可是灭国之功!
这是多大一块肥肉!
若能顺利灭宋,能封赏出多少爵位官职?又有多少人能与国同休,裂土封疆?那可是能留给子孙后代的金山银山!
可这一切都与武胜军无关,武胜军上下别说肉,也别说汤,涮锅水都喝不着。
唯一的战功就是扫荡前线后方的残兵败将,这只能算是苦劳,算什么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