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办公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知道,这个消息对工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车间里,杨德发正在教新来的学徒小张修理织布机,厂子建立的时候他就来了,主要负责纺织机的维修,手上的老茧跟铜钱一样。
"德发哥,"小张崇拜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您的手艺真好,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这样啊?"
杨德发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看见老李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
"大家......"老李的声音有些哽咽,"都停下手里的活,听我说......"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围了过来。杨德发注意到,老李的眼圈是红的,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厂里进了新机器,"老李艰难地说,"从明天开始,只留五十个人......"
新机器其实他们也已经听说了。
因为有的厂已经在开始用,听说是朝廷研发的,非常的厉害,一台机器就能顶一二十个人,搞得这段时间都是人心惶惶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厂。
车间里一片死寂。
突然,一个女工哭了出来:"我男人去年摔断了腿,就指望着我这份工钱......"
"我娘还在床上躺着,等着我买药......"
"我三个孩子怎么办......"
杨德发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家里刚出生的小儿子,想起卧病在床的老母亲,想起妻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人浆洗衣服......
"老李,"他抓住工头的手,"能不能跟东家说说,厂子刚建我就在这里干了......"
老李摇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德发,东家说了,要年轻力壮的......"
杨德发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看见小张低着头站在角落里,这个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学徒,现在却要顶替他的位置。
所有人都是黯然神伤,却又无可奈何……
……
第二天一早,杨德发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箱走出工厂大门。箱子里装着他在这里两年多的工具,还有一张泛黄的工牌。
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舍。
街上,他遇到了同样被辞退的老张。老张的棉袄上打满了补丁,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个冷馒头。
"德发,"老张苦笑着说,"听说码头在招搬运工,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杨德发摇摇头:"我这腰不行了,干不了重活。"
"那......"老张犹豫了一下,"我听说城南的刘老爷在招人修机器,你不是会修织布机吗?"
杨德发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暗淡下来:"那是蒸汽机,我见都没见过......"
“咳咳咳!”
老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声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你没事吧?"
老张摆摆手:"老毛病了,不碍事。"他顿了顿,"德发,你说咱们这些人,是不是就像那些旧织布机,该淘汰了?"
杨德发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车间里那台他修了无数次的织布机,现在,那台机器大概已经被拆成柴火了吧。
时代在剧变,而他们就好像是时代的尘埃一样,随风飘散,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杨德发抱着破旧的木箱,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来饭菜的香味。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喝了一碗稀粥。
回到家,妻子正在灶台前忙碌。破旧的茅草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母亲在床上咳嗽,刚出生的小儿子在摇篮里啼哭。
"回来了?"妻子转过身,脸上带着期待,"今天发工钱了吗?"
杨德发摇摇头,把木箱放在地上:"我被辞退了。"
他并没有打算对妻子隐瞒。
妻子的手一抖,勺子掉进了锅里。她呆呆地看着杨德发,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哪里干的吗......"
"厂里进了新机器,"杨德发疲惫地坐在凳子上,"用不了这么多人了。"
妻子擦了擦眼泪,继续搅动着锅里的稀粥:"那......那怎么办?娘的药快吃完了,米缸也见底了......"
杨德发没有说话。他走到摇篮边,看着哭闹的小儿子。孩子的脸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明天我去码头看看,"他说,"听说那边在招搬运工。"
"你的腰......"
"没事,"杨德发勉强笑了笑,"还扛得动。"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德发就来到了码头。晨雾中,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和他一样来找活干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