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忽然轻晃,碎玉般的月光被惊得簌簌而落,郑吣意攥着宋谨娴的手腕还在发颤,耳尖却捕捉到廊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猛然抬头,正撞见谢淮钦抱着朱漆礼盒立在月门处,盒角沾着半片枯叶,月光将眼前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郑吣意的裙裾,往日那双总被嘲讽浸得冷硬的眼睛,此刻竟像是浸了晨露的琉璃。
谢淮钦嘴唇微动,将礼盒往前推了推道:
"生辰.……快乐.……."
话落,目光扫过郑吣意泛红的眼眶。
声音陡然低下去。
"你眼睛怎么红了?”
“谁欺负你了?"
郑吣意指尖抚过盒面暗纹,冰凉的触感里还带着谢淮钦掌心的余温。
酸涩与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最终化作一声轻笑:"是我不好。”
“明明很在乎,却总赌气伤你。"
谢淮钦抬手抚上眼前人的脸。
带着几分克制的心疼,低语道:
"意儿...往后若再生气。”
“便罚我陪你逛遍京城的胭脂铺子。”
“可好?"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郑吣意思发烫的脸颊,"别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掉眼泪,你眼底的星光,该是为欢喜而亮的。"
林苑站在祝清厌后头偷瞧了半日,见郡主攥着谢大人的手不放,连指尖都泛着绯色,活像偷喝了桃花酿的猫儿。
她咬着唇忍笑,忽听得廊外夜风卷起枯叶簌簌响,心底猛地灵光乍现——这可不正是天赐的好时机?
于是这人双手交叠于腹前行了个端庄的万福礼,玄色劲装袖口的银线云纹随着动作轻颤,垂眸望着青砖上摇曳的烛影,声线沉稳中带着恳切:"公主、夫人,"
"郡主与谢大人这般你侬我侬,倒叫属下想起那句'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着还故意朝郑吣意挤挤眼。
惊得郡主耳尖瞬间红透。
"御赐和离的旨意虽难更改,但郡主与谢大人此番冰释前嫌,这'和离夫妻'的名分始终如鲠在喉。"
她抬眼时目光掠过满座长辈。
"外头的流言最是伤人。”
“难保不会在日后横生枝节。"
"恳请二位长辈成全,借着今夜月圆。”
“只邀至亲设几桌家宴。”
“民间婚仪讲究'三书六礼藏于心',这般不声张的喜宴,既避了朝堂忌讳,又保得二人情意绵长。"
说到此处,她忽而展眉,笑意漾开:"往后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月下老早系好了红线,谁还能说这不是天赐良缘?"
宋谨娴听闻此话,转着腕间玉镯思索片刻,正要开口,苏吟秋已按住她的手。
这位素来温柔的夫人面色凝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暗纹:"此事...太过仓促。"
她望向谢淮钦的眼神里满是担忧道:"深儿如今身子弱,且朝局未稳,若此时.…办行婚宴之事,恐委屈了郡主的身份.."
“这婚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宋谨娴广袖轻扬,腕间羊脂玉镯相撞清音泠泠,仪态端方却掩不住眼中笑意:
"苏夫人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