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这才回头,冲着县令作揖。
“草民唐突了,不知县尊前来,万望恕罪。”
“不妨事。你们为何要甄别细作?”
“这些难民买了草民商号的船票南下,上船之前,自然要甄别,免得途中生乱。”
“你们是船帮的?”
“不,是苏州合作社商会的。”
“苏州人?!”县令有些惊讶,“这么远跑来做难民的生意吗?”
“是的,我们半个月前就出发,到这里接到客人,马上就要离开。”
县令看了一眼长随,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迷茫。
“你们的话事人在哪里?”
这人指向码头的另一个方向。
“您去那处粥棚,寻个叫池先生的年轻人即可。”
知县与这人告辞,前往他所指的地方,到了粥棚附近,看到一个草棚子里聚了十几个年轻人,正在谈论什么。
远远的,听见断续的话语,有“清兵”、“难民”、“工事”之类的只言片语,他想靠过去听听,就看见围坐在草棚旁边的数十个大汉纷纷看了过来,两个人站起身,上前询问。
“这位大人何事?”
“大胆……”
那长随又要发作,马玉清打断了他。
“本官青县知县马玉清,特来拜望贵商号主人。”
“某家主人可不在这里。”那壮汉笑了笑,“不过麻烦精倒是有一个。大人这边请。”
出乎意料的好态度,那壮汉不仅没有通常武夫的粗鄙,反而透着些狡黠和小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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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来了外人,那棚子里的年轻人都停止了讨论,其中有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年轻人被推了出来,看上去像个账房先生的打扮,不过特别年轻。
“草民池玉成,拜见县尊大人。”
还是长揖到地,似乎这帮子“草民”都不想跪拜。
不过,明朝到了中后期,因为经济发展和思想进步的关系,在非正式场合也没有非要草民跪官的。
马玉清是个识时务的官员,并不在意虚礼。
“免礼,你们是苏州的商队?为何专程到这里来转运难民?”
“无非是主家好心,让来帮把手罢了。前些日主家的朋友来信,说是北面将乱,请主家派人来尽量保护些相邻,主家便应了这件事。本来以为就是转运个几百上千,没想到来了才发现人太多了。这不,草民几个正在商议办法呢。”
马玉清点了点头,这理由也过得去。
而且,先前他派人来施粥,也的确没见难民被组织起来,这帮人应该真的只是想帮个忙,顺便赚个运费。
当然,马知县认为,赚运费可能是主因。
“方才漕运总督衙门的人让三天内驱散难民,这件事你们知道了吗?”
“知道,所以草民正头疼呢。方才与几位兄弟正是为这件事争执。不知道大人有何指教?”
马玉清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到了桌上一本册子,他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发现是每日调度运送的记录,上面记载着他们自有船只和从附近租用的船只,一天大约只能发一千五百人南下,收取的运费也很可观,大约每日能盈利八九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