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烛光下的伤痕

沙漠的夜晚来得突然,前一秒还能看到地平线上的夕阳余晖,下一秒黑暗就像毯子一样盖了下来。

班宁和赛伊德围坐在篝火旁,铁锅里炖着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混合着沙漠鼠尾草的独特气味。

"所以,"赛伊德用弯刀挑起一块羊肉,吹了吹热气,"你是怎么从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做了个手势,意指班宁腰间的手枪和脸上的伤疤。

班宁盯着跳动的火焰,火光在她湛蓝的眼睛里投下摇曳的影子。

"政府军抢走我的时候才十几岁,"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们以为我是反抗军的联络员。"

一只沙漠蜥蜴从岩石缝里探出头,又迅速溜走了。

班宁拿起水壶灌了一口,里面的液体明显比水要烈得多。

"然后我就被送进了的黎波里特别监狱,"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比沙漠夜风还要冷,"听说过吗?"

赛伊德的表情凝固了。

那是阿萨拉王国最臭名昭着的女子监狱,连最凶悍的武装分子提起来都会变色。

"你在那里……多久?"

"四百七十二天。"班宁准确地说出这个数字,仿佛每天都在心里计数,"前三个月在地下水牢,后来因为帮狱警处理伤口,换到了普通牢房。"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升入星空。

赛伊德默默切下一片面包递给她,班宁接过来,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怔。

“最可笑的是,”班宁咬了一口面包,面包屑随着她的咀嚼从嘴角掉落,声音也因为嘴里的食物而变得含糊不清,“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反抗军,我们之所以会被巡逻队抓走,仅仅是因为我的父亲和反抗军之间有军火交易而已。”

赛伊德静静地听着,不时地往火堆里添上一根柴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

当班宁说完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所以……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班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古怪。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那段经历,然后缓缓说道:“是牙医。”

“牙医?”赛伊德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对,典狱长有一颗坏牙,疼得他整层楼都能听见他的嚎叫声。”班宁解释道,“我告诉他,我父亲是一名牙医——其实我父亲只是个商人,而且还是个非常精湛的猎人——但我曾经看过几本医学方面的书籍。”

说着,班宁解开了领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露出了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道疤痕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工具硬生生挖出来的,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就是用这把自制的‘牙钻’,”班宁指了指那道疤痕,“挖了整整三个月的通风管道,最终才成功越狱。而且,我逃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场沙暴,连追兵都找不到我的脚印。”

赛伊德突然站起身,走到越野车旁取出一个小铁盒。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

"古巴货,"他递给班宁,"最后一个了。"

班宁接过烟,就着篝火点燃,深吸一口后满足地眯起眼:"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沙漠之狼?"

"不,"赛伊德认真地注视着她,"我在想如果你没逃出来,我现在可能还在找我姐姐。"

班宁的烟停在半空:"你妹妹?"

"诺米迪娅,在我十岁时和我失散。"赛伊德的声音低沉下来,"政府军袭击了我们的家,她被单独带走了。"

远处传来沙漠狐狸的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

班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烟灰落在她裤子上也浑然不觉。

"后来呢?"她终于问道,声音有些发抖。

赛伊德摇摇头:"我找了好多好多年了,有人说她被卖到了欧洲,有人说死在了转运途中。"

他拔出那把古老的弯刀,刀身在火光下泛着血色,"直到三年前,我才知道带走她的是法海姆的私人卫队。"

班宁盯着那把刀,瞳孔微微收缩:"这把刀……"

"家传的。"赛伊德抚过刀柄上的纹章,"曼法部落的标记。怎么?"

"没什么。"班宁移开视线,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你的故事。怎么从贵族少爷变成恐怖分子的?"

赛伊德轻笑一声:"恐怖分子?我们管这叫自由战士,而且阿萨拉卫队不是一批土匪。"

他往铁锅里加了把盐,"我父亲死后,姐姐也找不到了,我带着最小的妹妹在沙漠里流浪了两年。后来……"

他的故事被一阵急促的无线电静电声打断。

赛伊德抓起对讲机,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阿拉伯语。

他简短回复后,表情变得凝重。

"巡逻队,"他简短地说,"距离我们五公里。"

班宁立刻掐灭烟头,开始收拾装备:"多少人?"

"足够让我们今晚睡不着觉。"赛伊德踢灭了篝火,动作熟练地用沙子掩埋痕迹,"换个地方继续聊?"

小主,

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一处隐蔽的峡谷中。

这里三面环崖,唯一的入口被赛伊德的手下们布置了绊雷。

班宁从后备箱找出半瓶威士忌和两个锡杯。

"睡前故事时间,"她倒了两杯,递给赛伊德一杯,"你还没说完。"

赛伊德接过酒杯,冰块在月光下像小块水晶:"没什么好说的。我建立了学校,培养了战士,法海姆杀了我最后的亲人,我发誓要他的命。"

他仰头喝干酒,"该你了,法国外籍军团的故事。"

班宁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透明的冰块在杯中来回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逃出来之后,我四处漂泊,最后好不容易混上了一艘开往马赛的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