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陛下在延英殿等着呢。”
老人抬手理了理朝服,腰间的玉带銙已经有些松垮 , 这是太宗亲赐的,如今扣在他日渐佝偻的腰间,显得空荡荡的。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李治却示意李积别靠近:
“朕让人查了你的医案,上个月咳血三次,都是因为熬夜批奏折。”
李积刚要开口,李治已经扶他坐在暖炉旁的矮凳上:
“别跟朕说‘老臣还能效劳’,朕又不是没见过你偷偷让人揉腰。”
老人苦笑着摇头:
“陛下连这都知道?”
李治从墙上摘下《凌烟阁功臣图》:
“你看这画像上的你,腰杆挺得笔直,眼神能杀人。再看看现在……”
李积顺着皇帝的目光望去,画像上的自己身着明光铠,腰悬横刀,而如今镜子里的老人,头发雪白,背也驼了。
他想起太宗临终前的话:
“李积,朕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了。”
如今太宗不在了,画像上的功臣们也大多故去,只剩他这把老骨头。
“传旨吧。”
李积挺直腰背,尽管脊梁已经有些弯曲:
“免去左仆射之职,加授开府仪同三司…… 陛下,老臣谢恩。”
李治看着老人忽然硬朗起来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
“爱卿先回家休养,有大事朕再请教你。”
李积退出殿外时,阳光照在他雪白的胡须上,路过甘露门,听见小宦官们嘀咕:
“英国公不穿朝服了?”
“笨,以后不用上朝啦”
次日清晨,西市的百姓看见常来买胡饼的老叟换了身便服,腰间别着个布囊,里面露出半本《金刚经》。
有人认出是李积,忙作揖问好:
“国公爷这是要去哪儿?”
老人笑着掀开布囊:
“去慈恩寺听玄奘法师讲经,当年在战场上杀太多人,现在该念念经了。”
卖胡饼的王大爷塞给他两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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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新烤的,加了葡萄干。”
李积咬了一口,忽然想起昨晚李治派人送来的密报,说车鼻可汗在西市救了个孩子。
同年十一月己未日,长安的风带着刺骨的冷。
褚遂良跪在延英殿上,盯着李治案头的弹劾奏章,掌心微微出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奏折里提了句
“关中百姓赋税过重”
竟被人参了个 “讪谤朝廷”。 “爱卿可知罪?”
李治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气氛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