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自是知道,若非见了梁知州,某家也下不了决心,跟随郎君!”秦明叹了口气,“某是武人,不通大道理,但也知道有恩必报,那梁知州之前看重某,给了差事,给了举荐,结果……唉!”

秦明突然起身,对着姜齐单膝跪地,抱拳一礼,“某家,以七尺之躯投效郎君,只求郎君放过梁知州一条性命,是远放荒岛也好,是囚困深山也罢,只求他能活命便是!”

“秦统制有些小瞧了咱啊!”姜齐一把将秦明扶起,“那梁子美如何,咱自有安排,绝不伤其性命!不仅如此,他还有高官厚禄在等着呐!”

梁子美的室友从秦明走后,便一直空着,直到今天凌晨,一个满身腥膻味的壮汉被押送了过来。

“完颜宗干,今日起,你便在此地!”兵卒将铁镣掼在地上,“曾弄已经被编入了劳改队,可以在外面喘口气,你也争取早日完成改造,争取宽大处理,少受谢罪,明白没有!”

“是,政府放心!完颜宗干绝对好好改造!”汉子猛地绷直脊背,右臂横胸行了个女真礼,声如洪钟:“定当竭力!”

待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他却突然扯下束发皮绳,随意将长发往后一甩,蹲下身利落地铺起草席。

那双握惯狼牙棒的糙手,此刻正细致抚平草垫褶皱,全然不见半点贵胄架子。

谁能想到,这弯着腰打理床铺的汉子,竟是女真部族中连穿鞋都要仆从伺候的完颜家公子?

梁子美百无聊赖地摩挲着墙角凸起的砖纹,忽瞥见新狱友腰间褪色的兽皮腰带,冷不丁开口:“听看守唤你姓名,你是完颜部的?”

“您是……”完颜宗干盯着梁子美褪色的青衫,知其是文人,骨子里慕汉的态度又浮了出来,他学着汉人行了个抱拳礼,拳头却歪歪扭扭抵在胸口,倒像是捏着把未出鞘的短刀,“女真,完颜部,完颜宗干,见过先生!”

“行了,在这就免礼吧!”梁子美讪笑道,往日府衙中,对自己施礼的怎么也得是进士出身一类,求见的举子都得候上三日,如今竟要受这腥气未散的蛮人礼数。他扯了扯衣角,叹道:“罢了罢了。当年在河北做知州,你们女真的东珠、海东青,可没少经我手。”

梁子美与完颜宗干的对话声还在狱墙间嗡嗡回响时,姜齐一行人已策马踏入青州益都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