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堂局势暗流涌动,二张兄弟仰仗圣人恩宠专权跋扈,把持朝政,权势震惊天下,百官畏惧,甚至梁王都要为二张兄弟争执鞭辔,他们所在的奉宸府,也是裴煊得罪不起的。
二人争辩了一番,静默间,圣人苍老的声音终于从禅室内传出。
“六郎年少,终究缺少历练,不谙吏事,才导致出了府中恶奴,既然已被杖杀,此事便了。”
说着圣人的话因又一转,语气里包含了爱怨交加的责备,“六郎你与五郎终究是年少了些,代理朝政,还是差了些火候,干了些授人以柄的蠢事,不过也好,大典将近,等大典过去,一切由朕来处理就好。”
听着圣人对二人的恩宠,宰相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理由。得了空隙,屏风外的裴煊这才一弯腰,朗声说道:“臣巡疗司司令,麒麟台朝议郎裴煊前来参见。”
没过片刻,邺国公跟宰相先后从内室里走出。
邺国公同样是个过了舞象之年的朗俊少年,眉清目秀,唇上留有美髯。裴煊听说其曾身披羽衣,吹着箫,乘着寓鹤游行,如仙子去状,颇得圣人恩宠。
邺国公看了眼垂下头的裴煊,笑了笑:“裴议郎不过舞象之年,就任了翰林医官,又执掌巡疗司麒麟台,果然是才高运蹇,圣人也常夸奖你,说你做事明析毫厘,擘肌分理,张相能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国朝的大幸。”
裴煊连忙又弯下腰,不卑不亢地说道:“邺国公言重了,小子出仕,未为稻粱谋,乃在国之兴昌!”
张柬之只是看了眼裴煊,未发一言,径直走出了麟德殿。
裴煊这才转身进入内室,恭敬的站在了禅室外。上官内舍人不久便从各州远道密运的铜匦取出数封密报,一一念给裴煊听。
“黔中刺史数日前上奏,声称染了脚疾,深山穷谷,无处求医,行动不便,数次拒绝来长安述新职,圣人疑他借病推脱,与黔中李氏勾结图谋不轨,此事要你巡疗司密查的结果如何了?”
裴煊朝着禅室一拱手:“小臣已经传书黔中医博士张固,让其亲自为黔中刺史吕平上门诊治,昨日张固密报已抵麒麟台,吕平确有脚疾,行走不得,与黔中李氏勾结一事恐是有心之人诬陷虚报。”
小主,
上官内舍人扭头看了眼毫无动静的禅室,又取出几封,继续问道:“北庭都护姚猛旧疾复发,罹患痈疾,请入都就医、华州刺史以病抗疏,乞还京师医疗、崔大夫在越州疾病加剧,请求回京师。这其中有些人是真的有病,还是有些人以疾病为借口试图还京另有图谋?”
裴煊已经收到了这些偏远州县医博士传来的密报,从怀中取出交给了上官舍人:“这是从这些州县传来的密报,有些官员确是身体有疾,有些则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想要借此回京,另谋官职。”
禅室里敲打木鱼的声音在裴煊话音落下时终止,上官内舍人看了眼裴煊,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裴煊冲着禅室一拱手,刚要离开,禅室里突然传来了圣人训斥的话来:“从嘉,你祖父之戒,你要吸取教训,近日你在长安城内弄出的动静太大了些,都传到了朕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