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狗屁的希望。”善侯喷吐出一口血沫,满目愤恨,“圣心偏袒张家小儿,任由武氏外戚肆虐朝纲,朝堂之上,朽木充栋,殿堂之间,禽兽食俸,长安城,早已病入膏肓!”
裴煊被善侯骂得心中刺痛,圣人的确老了,大唐若是再这样下去,便会失去天下万民的民心,一旦如此,国家必定衰败,便会因此引来异族窥视,引来战争,百姓们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或许,宰相之言确含真知灼见,唯太子登基,方能力挽狂澜,重塑乾坤。
裴煊的目光穿透了善侯一家的悲剧,望向的是整个天下的风云变幻。
医者,终难医国。
裴煊转身朝着居室外走去,吴嗣懂了他的意思,叫来府吏准备对善侯用酷刑。李稷拦住了他们,希望能单独跟善侯谈一谈。
居室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一刻钟的时辰,李稷便从居室里走了出来,将善侯吐露的信息转告了裴煊。
“他并不知道济善道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们在长安城藏了多少坛尸,但他知道那伙人伪装成了东仙楼的厨子,去了永兴坊的许府。”
“朝议大夫行太医令许弘感的宅邸?”裴煊对这个答案显得十分意外。
吴嗣想起了什么:“今日是平固侯寿辰,太医令是平固侯长子,许宅现在怕是挤满了长安权贵,我们若是想对许宅大肆阖索,怕是需要圣人的允许!”
一听吴嗣的话,裴煊两道狭长的眉毛都纠到了一起。李稷注意到了裴煊的脸色,忐忑的问道:“这群人不是要在长安城内散播恶疫嘛?他们突然到太医令的府上做什么?太医令府上除了医书药方以外,难不成还藏着什么宝贝?”
“今日许府宴请宾朋,权贵云集,不排除这伙贼子想在许府搞出什么动静来,好以此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只怕除了甲十三码头死掉的那二十名贼子外,他们在长安城里还有更多的同伙!”
裴煊神色严峻了许多,怎么也没想到,这群人能买通像善侯这样的闾阎医工,作为他们在长安城内的内应,而除了善侯以外,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内应?甚至到现在他都搞不清这伙贼子,究竟在长安城里藏了多少坛尸!又要如何利用这些坛尸?
“南夫,依你之见,我们既不能带兵进永兴坊,更不能对许宅大肆阖索,又该如何混进许宅抓人?”裴煊看向一旁半头白发的吴嗣。
吴嗣想了想,目光落在了李稷的身上:“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李博士的亡妻许氏,正是许宅偏房一脉的近亲吧?”
“已经出了五服,算不得近亲了!”李稷瞧着吴嗣不怀好意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连忙朝着一旁的澹烟挪了挪脚步。
吴嗣一笑:“不管是什么亲都好,他们总不能把你拦在门外,不让你进去拜寿吧?”
裴煊眼睛霍然一亮:“让宴安伪装成家仆,跟着李稷一同进府贺寿,而我好歹是翰林医官,这太医令虽不是我的顶头上官,但是同僚一场,我以宾客的身份进去策应二人刚刚好,至于南夫你,便让狩虎卫佯装扮成坊人,混入永兴坊许宅四周,见机行事。”
澹烟对于裴煊的大胆计划有些担忧,迟疑了下问道:“许宅里不乏临淄王这样的皇孙,这样贸然行事,若是逼得贼子狗急跳墙,伤到了贵人,怕是宰相那里也不好为巡疗司遮掩?”
裴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危急之时,当用霹雳手段,如今距离大典之日,只剩八日,阖城数十万百姓安危的重担,就在你我几人身上,澹烟姑娘,为了长安百姓,你还觉得本官是贸然行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