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安目不转睛,四处搜寻,瞧谁都像是济善道的贼人。李稷沉稳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突然定格于东南方向,轻抬臂膀,指向远方:“那条河渠是何处?”
裴煊初时未解其意,待目光追随李稷指引望去,顿时豁然开朗:“是从景耀门入城的永安渠,这条渠贯穿长安城东西角十二连坊,与金光门入城的漕渠交汇于西市的木材码头,随着城内河道直通城东南方的曲江!”
“你的意思是,那伙贼,是从这渠道里逃走的?”裴煊挑了下眉梢,旋即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果断下令,让宴安不惜一切代价沿渠深搜,同时准备带人返回麒麟台,先审清那叫锦菅的女子。
锦菅的手指因自幼在医署内练习针法,骨节要比其他人长上一些,在她踏入平康里三曲之前,真实身份是安兴坊卫生僚里一位普通的女医,跟随医博士修习过长达七年的针科。此刻她被捆绑丢在车厢里,无意间发现了车厢角落里摆放的针匣,右手双指紧扼住针匣的锁头,一丝丝扭转。同时心念如织,默默记着马车每一次转向的轨迹与次数,在她脑海里生出了一幅街巷的坊图。
车内昏暗弥漫,马车悠然前行,两侧押运的狩虎卫自顾闲谈着。马车应该是那裴煊自己所用,车内还摞有不少医书,大多是药王孙思邈留下的《千金方》。
锦菅目光流转于这些看守之间,突地,她如同发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叫起了救命,,尖叫声划破了车厢四周的宁静,引起了不少行人的骚动驻足。
狩虎卫士不耐之下,抽了她一巴掌,才让她安静下来。待车厢内重归平静,锦菅顾不得左边红肿起来的脸,借着方才喧嚣的掩护,指尖已经撬开了针匣的枷锁,将一根细长金针握在手中,金针寒光隐现,是用来刺足底的长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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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委于暗处,紧握双拳,指尖微张,金针锋芒毕露,犹如暗夜中的利箭,蓄势待发。
须臾之间,驾车的狩虎卫一声悠长“吁——”,马车缓缓降速,穿过了布政坊的巷路,转到了朱雀大街上,两侧繁华景象逐渐映入眼帘,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正是这马车转向之时,锦菅双眸一凝,猛然跃起,手中藏着的金针,精准无误地击中一侧看守她的狩虎卫眼眶里,那狩虎卫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指缝里冒出了鲜血。
其余三人惊愕之余,锦菅已另一手掀翻了车内的熏香炉,香灰四散,车厢内顿时烟雾弥漫,视线受阻。她借此良机,犹如猎豹般冲向车厢前端,帷幕后,手中金针一扬,精准地落在驾车的狩虎卫后脑,动作果决,令人叹为观止,跟修真坊火海被困时的柔弱模样宛若两人。
驾车的狩虎卫刹那间遭受金针刺穴之痛,百会一震,缰绳紧扼于手——恰逢马车于弯道处翩跹,辕马惊嘶,奋力挣脱束缚,车轴颤栗间平衡倾覆,车厢内三人如同风中落叶,纷乱摇曳。锦菅心念电转,咬紧牙关,借势侧身,轻盈滚落出马车,落地瞬间,一连串灵巧翻滚,毫不迟疑,朝人群中疾驰而去。
她心中早有计较,马车轨迹了然于胸,知晓此刻已越布政坊,朱雀大街繁华即在眼前,这才决定动手。混入人潮汹涌中,便是她逃脱的天赐良机,身后追兵必定难以再次寻觅她的踪迹。
两名狩虎卫惊怒交加,跃出车厢紧随其后。他们体魄强健,步伐如猛虎下山,迅速缩短与锦菅间的距离。领头者更是健步如飞,转瞬即至,几欲抓住锦菅的衣袖。
突然,锦菅回眸素手轻扬,从怀中掏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朝着对方眼睛一挥。那是她之前藏匿起来的御泥坊衣香藻豆粉,本来是准备拿回去熏染衣物的,不曾想此刻派上了重要作用。转瞬间,身后虬髯大汉双眼迷离,不得不停步揉眼,痛苦难耐。
锦菅借此良机,身形一跃,瞬间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几个呼吸间,已化为万千人海中的一缕轻烟,无影无踪,只留下身后一片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