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细细地回忆了吴嗣的三库甲历,这份甲历堪称完美。吴嗣乃是万岁通天二年比部直官的身份调入巡疗司做事。
因为他超强的算科能力,被裴煊发掘,委任封诊监的掌固,到后来的典史一路做到了封诊监司丞,是裴煊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助手。
两人一路走来配合默契,将巡疗司逐渐完善,以太医署的名义培养医人,对天下各州进行监察,成为圣人手中掌握帝国黎庶的一柄利器。
巡疗司的所有秘密,吴嗣都很清楚。
然而,这样一位最不可能叛变之人,却偏偏是对方潜伏在帝国心脏里的一颗钉子!
裴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出错。
当年启用吴嗣之时,洛阳大疫已经过去了十七年,来俊臣、丘神绩等一干酷吏都已伏诛,女皇重启巡疗司,追查洛阳大疫的真相,他们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巫蛊坛尸与济善道在背后作祟的阴谋。
难不成那个时候,吴嗣便是对方安插在司所里的一名王牌间谍?
可吴嗣在济善道内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裴煊只觉得事情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察觉五人小团队中可能存在一个叛徒,但他认为最大的嫌疑,是来自宰相府的女医澹烟,就算短暂的怀疑过吴嗣,但也都被他否定。
裴煊拍打着殿门,见外面被锁头锁住,大门纹丝不动。他看向了偏殿西侧的轩窗,一咬牙整个人朝着轩窗撞了过去。
霎时传来木板摧折的声音,裴煊连人带着破碎的轩窗一起跌出了偏殿,摔在了后面的花园中。
他瞧着眼前漆黑的花园,天空中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辨清了方向,立马朝着司所前院的位置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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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善道的贼子大费周章,杀了伙房的厨子偷走了食材清单,必定会在伙食上做手脚,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迷晕司所内的所有守卫。
可延寿坊内还有武侯铺跟里卫,对方要想堂而皇之的攻入懿德寺压根不可能,但凡这里出现一点风吹草动,里卫的人马在一刻钟的功夫便能驰援。
所以他猜测对方最大的可能便是偷偷潜入。
懿德寺位于延寿坊的西街处,这里有三条水渠入寺,分别是后花园与东西两院里的水门三处。东院引漕渠之水,环绕过麟台大殿,继而自西墙流出。
济善道的杀手若是想要偷袭懿德寺,水渠无疑成了最佳隐秘路径,能轻易避开守卫的耳目,既隐秘高效,又安全无虞。
吴嗣在麟台内潜伏多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有他作为内应,济善道的人潜入便更加容易。
裴煊如疾风般朝水渠方向狂奔,久违的急促步伐让胸腔如火烧般疼痛,喘息声如鼓点般沉重,但他步伐不停,深知此刻每一秒的珍贵。
夕眼前已过申末,司所内的守卫以及留守官吏必定已经吃过晚食,若对方真的在食物上动手脚,那此刻的懿德寺巡疗司乃至麒麟台,便如同虚设。
裴煊沿碎石小径疾驰,退室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四周漆黑一片,唯有水渠潺潺的声音,听在耳中却如此刺耳。
突然,裴煊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了东南方向的角楼。
灯?角楼上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