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行。
母亲比他先离城,可这封信却在他手中那般真实。
辞儿,见字如晤。
娘已平安离城,如今暂居一处僻静村落,日子虽清贫,却也自在。
只是夜深人静时,总想起你幼时伏在案前习字的模样,那时你尚不及桌高,却字字工整。
娘每每看着,心中既欣慰又酸涩,我儿聪慧坚韧,却偏偏生在顾家,背负太多。
如今你既已离开永安城,便莫再回头。
顾庆海脏事做尽,顾家的灭亡是上天注定,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娘只愿你余生平安喜乐,莫再为往事所困。
若得闲时,可修书一封,告知近况,娘虽远行千里,亦能安心。
待安定后,娘会托人送信于你,若机缘得当,或可重逢。
望我儿珍重,莫念。
三张信纸读完,床上的人好似陷入一片恍惚。对于周遭的处境他浑然不觉。
沈怀卿端着新盛的饭菜进来时,屋内静得出奇。
他目光扫过床角,顾辞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手中攥着几张信纸,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连他进来都未察觉。
“顾辞?”
没有回应。
他眉头微蹙,放下托盘走近两步,声音提高些许:“顾辞?”
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仿佛魂魄已散,只剩一具空壳。
沈怀卿心头蓦地一紧,几步跨到床边坐下,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指尖刚触到皮肤,顾辞突然浑身一颤,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待看清眼前人后,眼眶瞬间通红。
下一秒,他猛地抓住沈怀卿的衣袖,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哽咽,随即嘶哑大哭起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痛苦和压抑统统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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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攥着沈怀卿的袖子,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沈怀卿怔了一瞬,一同哽咽着将他揽入怀中,任由他的眼泪浸透自己的衣襟。
“哭吧,我在。”
顾辞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也不知哭了多久...
神智恢复时他下意识的将身前人推开。
沈怀卿故作不满:“顾辞哥这是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了?”
本是正常不过的话可从沈怀卿嘴里出来,就显得那般不正经。
床上之人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情绪,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这信... ...你怎么得来的?”
沈怀卿挑眉道:“你母亲离开千面阁那天,我问了她的去处。”他顿了顿,“那时我便想着,若你日后想见她,我总得知道去哪儿寻。”
“你和她分别时并不愉快,我怕你心里有执念,所以处理完你祖母的后事,我先去见了她。”
沈怀卿抬眼,对上顾辞的视线,“我告诉她,你已经离开永安城,过得很好。”
顾辞呼吸一滞。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写了这封信。”
沈怀卿伸手,指腹擦过顾辞眼尾,“她说,若你愿意,随时可以去找她。”
顾辞别过脸,胸口起伏了几下:“...多谢。”
沈怀卿低笑:“谢什么?”
顾辞没答,只是攥着信纸的手慢慢松开,褶皱的纸张在膝上铺平。
他盯着母亲的字迹,低声道:“我以为...不会再和她有交集了...”
屋内一时安静,良久,顾辞深吸一口气,将信仔细折好,收入怀中。
他抬眼看向沈怀卿,忽然正色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怀卿眉头突皱:“什么意思?”
顾辞低声:“你替我处理祖母后事,帮我要来这封信,还专程来这儿找我。”停顿之际,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做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沈怀卿一怔,随即眼底腾起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