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界烽火连天、杀伐渐起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百花谷深处依旧是一片清幽雅致。药香弥漫,溪水潺潺,精心打理的奇花异草在暖阁窗外争奇斗艳,仿佛能隔绝世间一切尘嚣。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暗流涌动。
暖阁之内,云梦瑶一袭淡绿罗裙,端坐主位,气质清冷如月下之莲,指尖轻轻捻动着一枚碧绿的叶片。在她身侧,大长老木长青侍立,神色凝重,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此刻,暖阁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来者约莫四十余岁年纪,身着一袭剪裁合体的武士劲装,面容精干,眼神锐利,虽努力做出彬彬有礼的姿态,但眉宇间那股长期军旅生涯浸染出的煞气,却难以完全掩饰。此人正是镇西军主帅杨烈派来的使者,陈平。
“陈平奉杨将军将令,拜见云谷主、木长老。”陈平拱手行礼,声音洪亮。随即,他一挥手,身后随从立刻呈上数只锦盒。
“杨将军仰慕谷主风采已久,知谷主雅好岐黄,特命在下奉上薄礼,聊表敬意。”陈平朗声道。
锦盒打开,珠光宝气与浓郁药香瞬间溢满暖阁。
第一只盒子里,赫然是数株形态奇异、一看便知年份久远的珍稀药材,其中一株形似龙爪的紫色灵芝,更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连木长青这等见多识广的药道大师,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第二只盒子内,则是光彩夺目的蜀锦,以及一匣大小均匀、色泽饱满的南海珍珠与西域美玉,价值连城。
而第三只盒子,装的却是一份绘制极其精密的羊皮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荆州北部的山川河流,甚至包括了铁掌帮几处已知的矿场和据点分布。
这份礼物,既投其所好,又炫耀了镇西军的财富,更不动声色地展示了其强大的情报能力与军事实力。
送上厚礼,陈平不再兜圈子,神色一正,沉声道:“云谷主,陈平此次前来,除了代我家将军表达敬意,更有一桩关乎两家未来、乃至整个西南格局的头等大事,欲与谷主商议。”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云梦瑶,语出惊人:“我家杨将军,少年英雄,如今已是益州之主,麾下猛将如云,更有西川武盟鼎力相助,克定益州,指日可待。将军对谷主才貌仰慕至深,特遣在下前来,正式向谷主提亲!愿与百花谷永结秦晋之好!”
此言一出,暖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陈平继续慷慨陈词,声音带着蛊惑力:“谷主明鉴,如今大乾衰微,天下将乱,群雄并起已是定局!百花谷虽实力超卓,与世无争,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唯有寻一强大盟友,方能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护得基业周全。杨将军雄才大略,镇西军兵强马壮,正是我百花谷最理想的臂助!”
他话锋一转,隐晦地指向了另一大威胁:“更何况,那‘踏月魔主’萧逸凶名赫赫,如今已掌控荆州水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铁掌帮裘千仞虽是枭雄,却也左支右绌,铁壁关一战便是明证!唇亡齿寒,若铁掌帮覆灭,下一个,恐怕便是……”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只要谷主点头,与我家将军联姻,则益、荆两州,便是我两家天下!互为犄角,进可问鼎中原,退可据守西南,届时莫说区区踏月魔主,便是朝廷大军,又能奈我何?”陈平描绘出一幅诱人的蓝图。
“呵呵……”
不等云梦瑶开口,一旁的木长青已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讽刺。
“陈使者这番话,可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木长青目光锐利,直视陈平,“杨将军一边挥兵攻打我荆州盟友铁掌帮,杀我盟友袍泽,一边却派人来向我百花谷提亲,这份‘诚意’,未免也太足了吧?”
他语气更冷:“老朽倒是想问问,杨将军是想让我百花谷在他镇西军背后捅盟友一刀,助纣为虐?还是想等灭了铁掌帮,再顺手把我百花谷也‘娶’回去,一并吞了?”
“名为联姻,实为胁迫!杨将军莫不是真以为,我百花谷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听你几句花言巧语,便会引颈就戮不成?!”木长青字字诛心,直接撕破了对方虚伪的面纱。
面对木长青毫不留情的质问,陈平脸色微变,额头青筋跳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辩解道:“木长老误会了!攻打铁掌帮,实乃不得已之举,只为扫清东进道路上冥顽不灵的障碍,绝非针对百花谷。我家将军对谷主乃是真心仰慕,绝无他意……”
见怀柔不成,陈平语气也逐渐转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当然,良禽择木而栖。若百花谷执意拒绝将军的好意,便是选择与我镇西军为敌!届时大军压境,西川武盟诸位高手齐至,霹雳堂的火器可不长眼睛!玉石俱焚,只怕非谷主所愿见吧?还望谷主三思,莫要因一时意气,断送了百花谷数百年的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