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边缘,死寂无声。方才那毁天灭地般的碰撞余波犹在空气中震荡,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历过何等恐怖的交锋。
剑玄子须发微乱,道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埃,他看着深坑对面,那个玄衣身影静立如渊,体表暗色流光急速闪烁、修复着方才碰撞带来的无形损伤,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眸依旧漠然,仿佛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对决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饶是以剑玄子数百年稳如磐石的道心,此刻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波澜,眼神复杂无比。
“好一个魔身!”他缓缓开口,声音中既有对那匪夷所思力量的惊叹,亦有深深的凝重与警示,“好生霸道,好生诡异!肉身不灭,近乎不死,更能于战斗中汲取对手招式神韵化为己用……此等魔躯,已非凡俗武学所能想象,堪比传说中的太古凶魔遗蜕,却又……更冷,更寂。”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要看透萧逸那冰冷的外壳,直视其存在的本质,语气肃然:“然,萧道友,‘大道无情,非是绝情’。汝此躯虽强,却似已失却人之根本。七情不存,六欲皆空,与顽石何异?力量至极,若无道心驾驭,终将反噬其身,沦为力量之奴仆,与大道背离,非长久之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望道友……好自为之。”
剑玄子的话语蕴含着道门至理,试图点醒眼前这已然非人的存在,但更像是一种基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最终告诫。
萧逸那冰冷空洞的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是接收到了信息,漠然地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言语或情绪上的回应。
就在此时,两道迅捷无比的剑光自远方天际破空而来,速度快如闪电,却在临近深坑边缘时倏然敛去光华,如同两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下,显露出两道身影。显然是被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碰撞所惊动,前来查看师尊安危。
领先一人,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星辰,身形挺拔,气度沉稳如山,背负一柄古朴长剑,正是剑玄子的四弟子,素以稳重、善于统筹着称的“星河剑”剑辰,一身修为已达入微境随心阶。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位青年,约莫三十许,面容温润如玉,眼神清澈平和,身形修长,气质偏向文雅内敛,宛如浊世佳公子,此乃剑玄子的七弟子,“玉衡剑”剑玉,修为亦达入微境神形阶,气息绵长,根基扎实。
两人落地,先是看到剑玄子虽气息微有波动,但安然无恙,皆松了一口气。随即目光扫过那如同被天外陨石砸出的巨大深坑,以及对面那个气息冰冷死寂、气质诡异非人的玄衣青年,脸上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师尊,您没事吧?”剑辰上前一步,声音沉稳,但目光已然锐利地锁定在了萧逸身上,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师父,方才那是……”剑玉则更细心地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怖能量波动,看向萧逸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与深深的不解。
“剑辰,剑玉,不必紧张。”剑玄子摆了摆手,为避免冲突,语气平和地介绍道,“这位是踏月殿主萧逸,方才与老道印证武学,并非敌人。”
印证武学?能和师尊交手到这种地步?!剑辰与剑玉心中惊疑不定,但师命难违,还是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敌意,对着萧逸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平辈间的江湖礼节:“见过萧殿主。”
萧逸漠然的目光扫过两人,如同看待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也只是微微点头,没有任何回应,姿态平等得近乎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