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照相馆,还没彩色的照片,都是黑白的。
放在如今来看,那些珍藏的老旧照片,都透着一股岁月的痕迹。
过去的黑白照,还留有几张?
照片上的人,还有几个?
小镇上发生过这么一个故事,让人难以想象,事情要追溯到92年。
王临安的诊所不远处,有堵院墙,这是街上放电影的老许家。
老许大名叫许东风,当时三十六岁,但他有个不错的工作,就是谁家去世的老人要办三周年,都会放一场电影,三周年一过,去世的人就彻底被人选择遗忘了,放场电影,电影散场,人也散场,去世的人也散场了。
那时候的电影是在街上拉块大大的白底黑边影布,四角都有个铁环窟窿眼,用绳子一栓,扯到路当中,这样放电影的机器对准影布,电影胶带条一转,就出人了。
然后正面反面,都能看到影幕上的精彩画面。
但,每次办三周年,都会在一个角落里安排个小孩子,手里端着张黑白遗像面对着电影布,中途不允许离开。
老许为人沉默寡言,做事一丝不苟,他的性格与大夫王临安差不多,两人又是近邻居,可能这才养成的性格吧。
其实不然,许东风放电影不单单要给活人放,还给死人放。
但对于街上的人来说,只要有电影看,这比什么都幸福,甚至有一帮小孩子,会吃完饭,专盯着许东风的家门,只要许东风一出门,就知道他又要出去放电影了。
因为这个许东风除了放电影会出门,平时只在他屋里躺着不出来,家里的琐事全交给媳妇打理。
其实放电影这活很轻松,只要摆好机器,扯好影布,就坐在一边看着,端着茶水喝喝,拿点瓜子磕磕。
我见过他那样子,二郎腿一翘,然后就开始盯着屏幕磕瓜子,他的眼睛往外凸着,看着很大,又吓人。
不过他的工作我很是羡慕,我爷爷曾经问我,长大了要做什么工作,我回答说放电影,爷爷笑了,说放电影是很危险的活。
我很不理解,这么悠哉的活,怎么就危险了。
后来,我才知道,确实很危险。
不。
不是危险。
是很恐怖。
我爷爷跟我讲,92年发生过一件事,许东风差点被吓疯掉。
那天,许东风在家休息。
他媳妇张春香从门外进来对他说:“东街的代老花找他。”
许东风就纳闷了:“他找我做啥?”
张春香小声道:“想请你放场电影。”
“嗯?怪了,电影只去世三周年才放,代老花是埋人的,刚死的不能放。”许东风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张春香拍了一下他的脚:“他就在大门外面,你出去说说呗。”
许东风没有办法,人家都来了,不出去也不是个事,他慢悠悠的出了门。
代老花也是面无表情,可能做这种生意的人,面色都比较阴沉,没有喜色。
许东风问:“有事?”
代老花点了下头:“有。”
许东风问:“啥事?”
“东街的陈阿皮去世了,你帮忙放场电影。”代老花脸色有些难看。
许东风诧异道:“这不按规矩走了?我这是三周年才能放……”
代老花道:“这个我知道。可人家点名要看你的电影。”
“啊?谁点名的?陈阿皮家的人?他们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啊?有见过埋人放电影的吗?”许东风有点小生气。
代老花面色有些更凝重了:“你先听我说,不是他家的儿子说要放的。是今天凌晨时,陈阿皮点名要看电影的。”
许东风问:“他刚没啊?”
代老花苦笑一声:“昨天傍晚没的。”
“嗯?”许东风差点没栽一个跟头:“你傻了?”
代老花摇摇头:“没有。”
许东风瞪着眼珠子问:“他昨天傍晚死的,今天早上告诉你的?你连扯谎都不打草稿了?”
“唉!”代老花叹了口气:“我真没跟你开玩笑。”
许东风好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他扭头想找个人来听听,却发现没其他人,他忍不住笑道:“是,你没开玩笑,可你说的,谁信?说给你听,你信吗?得了,别耽误我休息。”
许东风说罢就调转身子要走。
代老花连忙拽住他:“嘿!你别走哇。我都来你门口请你了,你这还不信?你打听打听去,我代老花何时与人开过玩笑?”
许东风一脸的不耐烦:“你就算说他昨天告诉你的,今早死的,我都信你。可你明明说的不照头啊。”
代老花急了:“嗐呀!他确实是昨天死的,今天告诉我的,你不信,你跟我去一趟。”
“我闲的?”许东风翻了个白眼。
代老花小声说道:“他给我托梦了。”
“托梦?”许东风点了下头:“这谎还像个样。”
代老花都快气乐了:“什么像个样?真给我托梦了。”
许东风笑了:“这么荒唐的事,你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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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啊,咋能不信?你也不看看我这是做啥事的?”代老花是专门拉着架子、拉棺材埋人的,据说白事生意忌讳很多,这代老花要是不信,那还真奇了怪了。
许东风摇摇头:“搞不懂你这人,真是胆小。”
“我胆小?”代老花指着自己的鼻子就问了几遍:“我还胆小啊?你从哪看出我胆小的?胆小的敢做这生意?”
许东风说:“你别瞎嗷嗷成不成?”
“我……”代老花都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