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蹲在陶缸旁,手指蘸了点发酸的纸浆。这味道让他想起穿越前在民俗体验馆里,那个扎着蓝印花布头巾的老匠人。“楮皮蒸煮捶打三十遍,帘子要斜插进浆里……”当时明明按步骤做的,怎么到墨家这儿就全乱套了?

“巨子,这缸的帘子又漏了!”墙角传来弟子哀嚎。相里子正要发作,苏齐忽然注意到东南角那口陶缸浮沫泛着光泽,凑近还能闻到淡淡清香。

“这缸子怎么回事?”苏齐用竹筒舀起浆水,雪白纤维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居然没有絮状物?”他顺着晾晒架摸过去,发现第三口陶缸上搭着的纸张薄如蝉翼,对着阳光能透出均匀的纤维纹路。

“这缸谁管的?”苏齐声音发紧。身后传来竹竿落地的脆响,某个正在搅浆的弟子突然抖得像筛糠,竹帘“咣当”砸进缸里。

“是…是弟子。”圆脸弟子膝盖磕在青砖上,“今早帮医者搬药箱……黄蜀葵根茎掉进去了………怕被责罚就…”

相里子的竹竿“当”地敲在缸沿:“偷加东西还敢隐瞒!”

相里子举起竹竿要打,苏齐横跨半步拦住,“且慢!”苏齐捻起湿纸对着日头,纸面透出均匀的经络纹,“你们墨家误打误撞,把造纸最关键的东西找着了。”他转头盯着簌簌发抖的弟子,“黄蜀葵根茎的黏液,正好能叫纤维服帖。”

“这叫纸药。”苏齐蘸了点浆水搓捻,黏稠的触感让他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摸过的澄心堂纸,“能叫纤维悬浮均匀——你们墨家打浆时是不是总结团?”

正在搅浆的弟子猛点头,手里的竹棒差点甩飞出去。

苏齐突然笑出声,吓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当年有个叫库克的人想治疟疾,往煤焦油里乱加东西,结果造出了人类第一种合成染料。”他捡起块青砖在地上画圈,“还有个叫贝克兰的,本来想造虫胶替代品,结果搞出了塑料。”

满院墨者听得云里雾里,有个胆大的插嘴:“苏先生说的莫非是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