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恪却视而不见,毕恭毕敬地说:“回陛下,前阵子外面盛传越国公府的姑娘貌比无盐、性如夜叉、十分凶悍。臣听了也不免对着夏侯姑娘心生好奇。”
宇文恪说完还笑了笑,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夏侯翊见势不妙,也顾不上与宇文恪之前的交情,冷着脸说:“舍妹无端被人恶语中伤,已是身心受挫,宇文世子又何必再伤口上撒盐?”
宇文恪一时语塞。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在试探夏侯翊的态度,没想到夏侯翊果然很重视自己的这个亲妹妹,这是他意料之中,却也有几分愧疚。
独孤彻似乎看穿了众人的心思,便叹息道:“夏侯三姑娘本是闺阁女子,却无端遭人中伤,确实可怜。”随后看向宇文恪,忽然严肃道,“宇文恪,你贵为陵王世子,又怎能听信市井谣言,中伤一介女子呢?”
“臣知错。”宇文恪嘴上认错,眼睛却只往夏侯纾身上瞟,颇有些感慨道,“实在是我对夏侯三姑娘作男子装扮的模样的印象过于深刻。”说完他又见怪了似的叫起来,“陛下大概是没见过夏侯三姑娘女扮男装的样子吧,那真是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少年郎,当初可把我都给骗了。要不是后来撞见三姑娘去买胭脂,我都没有想到这层。”
夏侯纾不由得偷偷剜了宇文恪一眼,他果然是在胭脂铺就知道了。
但在场是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故事,所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再次集中到夏侯纾的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夏侯纾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夏侯翊,手里早是一把冷汗。都说宁犯小人,不犯君子,这宇文恪是个真小人,但她不能任由他牵着鼻子走。
夏侯纾略一思索,一本正经地说:“南祁律法并未规定女子不能着男装,男装也不是男子的专属,所以臣女至今不能明白宇文世子为何一直拿这件事来说道。宇文世子若是对我有意见,大可明说,不必在陛下面前拐弯抹角的提及。若是世子对异性服饰感兴趣,也可自行尝试,以宇文世子容貌,定是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你……”看到在场的人除了夏侯氏兄妹三人全都笑了起来,宇文恪难免面子上挂不住。他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对夏侯纾这个人有意见,不然就显得他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但他也不能说自己对异性服装感兴趣。
独孤彻轻咳了一声,道:“看样子两位卿家是有私怨,这都闹到朕的面前来了,不如就说出来,让朕来替你们主持公道吧。”
既然独孤彻把台阶都搭建好了,夏侯纾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女有罪!”
“看来是真有隐情啊!”独孤彻没想到夏侯纾的反应和么快,立即配合着好奇地问道,“你说说,你有何罪?”
夏侯纾知道,一旦她交代了,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也曾用莫真的身份在他跟前撒过野。但是如今她骑虎难下,只好先下手为强,老实交代道:“臣女从前贪玩,常以男子身份出府游玩,结识了宇文世子。前不久,宇文世子下帖子邀请臣女与次兄前往红枫林饮酒射猎。因臣女技艺不佳、又不胜酒力,差点误伤世子。虽是无心之举,但臣女也知道这是大罪,所以当时臣女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后来宇文世子说了不会追究臣女的责任,臣女便信以为真,以为宇文世子大人有大量,不会再跟臣女计较。哪知宇文世子竟怀恨在心,此后便多番刁难,今日更是要当众拆穿。既然世子仍不解恨,那就请皇上降罪吧。”
她的神情和语气充满了自责和悔恨,甚至眼眶都有些翻红了,看上去十分真诚和委屈。让除了当事人之外的其他人觉得这件事确实是宇文恪度量小,斤斤计较。
宇文恪如哑巴吃黄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独孤彻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几分兴奋,可越到后面,他越觉得疑惑。夏侯纾的前半句他还是相信的,因为他就不止一次见识过她的无赖与滑头,但是听到她说被吓得昏过去时,他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夏侯纾是个遇到了比自己强上十倍的杀手都能面不改色积极应对的人,怎么会因为并没有铸成的错而吓晕过去?她何时变得那么胆小了?
想到这里,独孤彻又看向宇文恪,他确实有点看不明白宇文恪故意挑起事端是为哪般,所以他只能先根据自己的私心做出判断了。
“子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独孤彻的语气骤然严肃起来,“你身为陵王世子,自当以身作则,宽以待人。夏侯三姑娘她是酒后误事,且你也没有受伤,这件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夏侯三姑娘今日救人有功,依朕看,就功过相抵,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提!”
“陛下明察秋毫,臣女叩谢!”夏侯纾忙磕头领罪。她本来也没觉得自己今天立了什么功,而且她也不是那些将此次秋弥当做进入仕途的机会的世家子,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功过相抵,顶多是觉得扫兴而已。
独孤彻又问宇文恪:“宇文爱卿,如此判法,你可满意?”
宇文恪的计划未得逞,脸上闪过几分失望,但他也明白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显得他不够大度,便顺从地说:“既是皇上的意思,臣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