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了不知道多少年遇到这对十八岁的傻子,不会轻易放过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
破奴看向沙发上躺着的两人,眉目皱起,眼角朱砂痣红得刺目。水鬼实在难缠,尤其出现了这种抢身体的情况,不知道难度要加几倍。
“你能幻化成实体?那为什么之前从没幻化过?”钟艾说着,走回屏风后,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一本书,指尖划过纸张上斑驳的百鬼夜行图,惊起细微尘埃在光柱中翻涌,又懒懒地坐下,手指在手机上随意点了几下,她新买入的留声机突然响起,沙哑的歌声混着电流声在屋内游荡。
既然要等,不如聊些闲磕。
“我已经几百年没幻化过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钟家这么多年,可从没人需要我时时刻刻守着。”破奴走到钟艾身旁,暗纹长袍扫过地面拂净细薄的微尘,语气里不知是疲惫还是无奈。
“你不用用这么自怜自哀的语气说话,这件事,是你情我愿。”钟艾听出了破奴语气里微不可查的情绪,回道。她忽然闻到空气里浮动的沉水香,与小时候记忆中祠堂供奉的味道如出一辙。
从前她看一些神神鬼鬼的小说,总爱把这些神鬼刻画得风光霁月、不染凡尘,但实际上,什么神鬼都是人幻化的,情绪、情感、计较,他们一个都不少。
破奴从前在画中,很少出来,她第一次见他,是她十岁那年去会客厅找钟六要零花钱的时候。那日暴雨初歇,宅子里青石板缝里爬满碧绿苔藓,她跑过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白色帆布鞋。
钟六接了个得了邪病的问客,迟迟找不出原因,特意召唤出了破奴询问。
钟艾就那么直愣愣的走进了会客厅,一推门,便看到了一个透明的黑色身影,玄色广袖被穿堂风鼓起,露出苍白腕间缠绕的青铜铃铛。他的样子被那日的夕阳穿透,看不清表情。
钟艾就那么呆滞在原地,掌心的硬币被攥得发烫,那是准备买珍珠奶茶的最后三块钱。嘴巴却脱口而出:“破奴神?”
这下钟六和破奴都愣住了,钟家的孩子,一定是要继承了钟家,做了仪式才能看到他的,除此之外只有吃了祠堂香灰的人才能短暂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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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看到我?”破奴对钟艾说的第一句话,是一句质疑。他说话时,梁上悬挂的青铜风铃突然疯狂摇晃,惊得钟六倒退三步差点撞翻了屏风。
“你居然,你……你是真的?”钟艾语无伦次,马尾辫发梢的水珠滴在后颈,顺着脊椎滑进校服衣领。眼睛里的迷茫掺杂着新鲜感,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钟六则阴沉起来:“你来做什么?”他手中的龟甲卦片突然裂成两半,清脆的断裂声让空气陡然凝固。
他一向因为钟老爷子的事情对钟艾有些嫉妒之情,现在看到钟艾天生就可以看到破奴,更是心里泛酸,偏偏这孩子如此有天赋还天天嚷着不继承钟家,因而忽然感受到一股怒意。
“我……我来要零花钱,一个月没给我了。”钟艾语气有些弱,她校服裤兜里露出的饭卡吊坠晃个不停,贴着的动漫贴纸已经卷边。虽说对破奴好奇,但正事不能耽误。
“钱钱钱,就知道要钱。滚出去,等我谈完事情再说。”钟六怒道,龟甲被他重重一扔,又碎裂成好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