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秀才的宅子

合鸣 飞梦舞轻歌 2394 字 1个月前

王秀才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后悔?那倒没有。山川之美,非亲历者不能体会。即便如今困在这院子里,我依然觉得值得。只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未完成的画上,“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走得更远。”

小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画中的山峰只画了一半,山脚下还留着一片空白,仿佛在等待什么。他忽然明白了,王秀才的画,或许是他对自由的最后一点寄托。

“先生,您的画真好看。”小尾由衷地说道。

王秀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小尾的肩膀:“你这孩子,倒是懂我。好了,不耽误你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小尾点点头,背起药篓,转身离开。走出闲云庄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秀才又拿起了笔,低头在画上添了几笔。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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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天气骤变,尤其是阴雨将至或寒冬腊月,王秀才的腿伤便如刀割般剧痛难忍。那疼痛仿佛是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的,顺着筋脉蔓延至全身,让他坐立难安。有时疼痛发作得厉害,他甚至无法下地行走,只能蜷缩在床上,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声来。城里的大夫都说,这是风寒湿邪侵入筋骨,难以根治,只能靠药物缓解。

为了应对这顽疾,王秀才成了药铺的常客。药铺掌柜为他调配了一剂镇痛活血的方子,内含当归、川芎、红花等诸如此类药材,虽不能根除病痛,却也能稍稍缓解他的痛苦。每次疼痛发作,王秀才便靠着这剂药勉强支撑过去。然而,药物的效果终究有限,随着年岁渐长,他的腿伤愈发严重,疼痛发作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小尾自从在余掌柜药铺帮忙送药和学徒,王秀才便也与小尾相熟,一次生,二回熟,屡屡送药,小尾便也知道王秀才身体有何不便之处。也甚同情王秀才的疾苦。

不多日,小黑约起了小尾,再次来到闲云庄。这次他们是为了小尾租房而来,小尾想租偏房,庄子里有间偏房,原本是给下人住的。但是现在王秀才家世衰落,他遣散了下人,只留煮饭的老妇,所以偏房就空出来,挂到牙行,寻求出租。小黑作为牙行伙计,便也上心关注。小黑此前已经应诺小尾,小尾住在破屋,冬天寒冷,所以要寻求一个屋租住,价格最好不要太贵。小黑便从中说和。

北风卷着碎雪,小尾跟着小黑来到闲云庄门前。他抬头望着门楣上斑驳的"闲云庄"三个字,心里盘算着兜里仅有的银钱。

"吱呀"一声,门开了。煮饭的张妈探出头来:"哟,是黑小哥和小尾啊,快进来暖和暖和。"她侧身让两人进门,"老爷在书房呢。"

小尾跟着小黑穿过回廊,远远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他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书房外小尾跟着小黑在门前跺了跺脚。领前头走,准备敲门的张妈刚要抬手,书房里传来王秀才沙哑的声音:"可是药铺送药的来了?"

"是牙行的小黑带人来看房。"张妈低声说道,小尾瞥见廊下晒着的药材布列整齐,正是几日前自己送来的那批药。

王秀才扶着门框挪出来,靛青棉袍被膝盖处磨出两团灰白。小黑立时堆起笑容作揖:"给王先生道安,这位小尾哥儿您定然认得——上回送药时您还夸他仔细。"说着用肘子轻碰小尾后背。

"见过先生",小尾赶忙深揖到底行了礼。

王秀才扶案欲起,右膝却猛地一颤。小尾眼疾手快托住他肘弯,触手只觉嶙峋。老秀才就势坐下,打量少年洗得发白的葛布短褐:"原是常送药的小哥 "

"先生好"小黑深揖到底,"您家西偏房在牙行挂了三月,正巧这位小尾兄弟要寻住处——他在余记堂药铺当差,最是规矩本分。"

小黑躬身时,牙行特制的桐油契纸在袖中沙沙作响。他眼角瞥见书案上摊着半幅 图画,砚海里的墨迹已然冻出冰碴。

"先生请看。"他手腕一抖,牙行统一印制的青底契书哗啦展开,朱砂界栏衬着工整楷体,"西偏房坐巽向乾,合该四百文的市价。不过......"食指在"屋况"二字上重重一叩,震得案头药碗泛起涟漪。

王秀才扶案的手指关节发白,旧棉袍肘部打着靛蓝补丁。小尾闻到熟悉的川芎混着冰片的气味。

"窗棂蛀了三成。"小黑 不紧不慢的说道:“烟道塌了半尺,重修少不得二百文工钱。"

小黑将牙行特制的桐油契纸在案上徐徐展开,纸背透出淡青水印——正是半月前勘验偏房时留下的"乙等丙字"标记。他屈指敲了敲契书边缘:"按牙行规矩,凡租赁房屋须以勘验册为准。"说着从褡裢里掏出本蓝皮册子,"您家西偏房上月廿八勘验的记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