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他娘个逑!"张献忠一脚踢翻马扎,雁翎刀锵然出鞘,"额这就去把孟津渡烧成白地!"刀光掠过时,案上铜烛台应声裂成两半。
"坐下!"李自成的声音像铁锤砸在砧板上。他抓起半截烛台,熔化的蜡油滴滴答答落在舆图上,正淹了洛阳二字:"洪阎王要合围,我们就给他唱台大戏。"蜡油渐渐凝固成血色琥珀。
帐外突然传来马嘶。红娘子挟着风雪闯进来,铁鳞甲上凝着冰碴:"南阳十七县的粮队被劫了,说是嵩县来的民壮。"她解下护腕,露出半截溃烂的伤口,"但我在死人堆里找到这个——"
半枚铜符拍在案上,阴刻的虎头缺了耳朵,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李字!
同日·紫禁城
更漏声穿过重重锦帷,崇祯数到第七十二声时,终于听见殿外铁甲相击的响动。洪承畴的斗篷还在滴水,金砖地上洇开一团墨色。
"南阳府十七座常平仓,存粮不过账面三成。"皇帝的声音轻得像飘在冰面上的灰烬,"而户部账册显示,去岁河南清屯,新增军田四万顷。"
洪承畴的护膝硌在砖缝里,他能闻到御案上龙涎香混着血腥气——三天前,河南巡抚的头颅刚在午门挂过。当那双缀着东珠的皂靴转过第三圈时,他忽然开口:"臣请调琼兵入豫。"
"为何?"
"去岁,宁远伯李长风与郑芝龙相协攻伐台湾之荷兰人,大获全胜。"他额角滑下冷汗,"且郑芝龙上表称,李军火器锐利强劲,甚善征战。"
琉璃灯罩突然炸开,碎片擦过洪承畴眉骨。崇祯抓着半截灯烛,火苗在苍白的指节间跳动:"若再败..."
"臣族中尚有八十二口。"洪承畴重重叩首,血珠渗进金砖纹路。他想起离京时,管家往行囊里塞的三斤砒霜——足够毒死整座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