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撞上汉白玉地宫的声音像丧钟,十几个蓬头垢面的汉子红着眼刨土。有人挖出块鎏金瓦当,用牙咬出个豁口,往怀里塞时被同伴一锄头敲在后脑。
"都他娘是咱的!"独眼老兵踩着尸体大笑,"朱皇帝喝咱血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地宫轰然洞开那刻,北风裹着雪粒灌进来。张献忠举着火把往里照,黄缎覆盖的棺椁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忽然觉得膝盖发软——二十年前给县太爷磕头时,也是这般模样。
"大帅!"亲兵递来铁锤。
青铜椁盖砸开的瞬间,腐气冲得火把直晃。张献忠眯起眼,看见枯骨上缠着褪色的五爪龙袍。他抓起陪葬的玉圭往石阶上摔,清脆的碎裂声里混着士卒的欢呼。
"烧了。"他转身时踢翻长明灯,鲸油泼在织金帐幔上,火舌瞬间吞没了太祖亲笔题写的"承运"匾额。
乾清宫的更漏滴到三更时,王承恩捧着塘报的手在发抖。
"凤阳...失守了?"崇祯的声音像从冰窟里捞出来。他扯开火漆时指甲劈了,血珠渗进"八百里加急"的墨字。
奏章里掉出片焦黑的绸缎,隐约能辨出团龙纹样。年轻的皇帝突然干呕起来,他认得这是孝陵祭祀用的幡布。去年冬至大典,自己还亲手为祖陵更换过经幡。
"他们...把享殿烧了?"朱由检踉跄着扶住蟠龙柱,额头抵在冰冷的金漆上,"张献忠用太祖的棺椁...喂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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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扑通跪下,额头在地砖上磕出血印:"万岁爷保重龙体!杨阁老已经..."
"保重?"崇祯突然笑起来,笑声惊飞檐下栖鸦,"朕的龙脉都让人刨了!"他抓起案上镇纸砸向铜鹤香炉,迸溅的火星照亮眼角水光,"去岁陕西大旱,朕减膳撤乐;河南蝗灾,朕自罪诏书传檄天下——可这些贱民!"
老太监抬头时,看见天子玄色袍角在微微发抖。那抹颤抖顺着蟠龙柱爬上藻井,震得承尘上的尘埃簌簌而落。
五更鼓响时,雪停了。张献忠拎着酒坛坐在焚毁的碑亭上,看士卒们用楠木椁板烤马肉。有个娃娃脸的新兵把玉带扣塞进嘴里咬,崩掉半颗门牙。
"大帅,找到个活口!"亲兵拖来个穿蟒袍的老头。张献忠认得这是守陵太监,三天前还带着官兵在十里堡抓"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