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盈突然大笑,金簪狠狠划破脸颊:“侯爷以为我不知?那些买我肚兜的盐商,哪个没喝过东江军的血?!”
她扯开衣襟,肚兜上纹着密密麻麻的姓名,最上方是毛文龙,最下方是黄龙:“每夜躺在这身子上的,都是吃人的鬼……现在轮到侯爷了。”
三日后,济州岛船队冲破冰海。
三百口铁锅支在黄金沙滩,火山灰混着硫磺熏蒸疫区。卫生兵挨家挨户分发“海带饼”——这是济州渔民发明的救命粮,用海藻、鱼骨粉压制而成。
“大帅!挖出东西了!”
正在巡视粥棚的李长风疾步赶去,只见海滩上露出森森白骨。尸骸手腕都拴着木牌,正是妇人们寻不到的丈夫。更深处,埋着成箱的官制箭镞——本该发给皮岛军的兵器,全被沈世魁换成了芦苇杆。
李长风攥紧沈初盈送来的布防图,上面标注着皮岛所有暗礁。他忽然想起史书所载:崇德二年正月,清军破皮岛,沈氏女投海,衣带遗书“来世不为乱世人”。
崇祯十年正月十五,皮岛总兵府。
海风卷着硫磺味渗入窗棂,李长风盯着案头军报,多尔衮的战马已抵近旅顺。烛火忽明忽暗,映得沈初盈捧来的参汤腾起妖异的雾一一她今夜未施粉黛,月白中衣下隐约透出肚兜上的刺绣,最末“黄龙”二字还渗着血痂。
“大帅该歇了。”瓷碗轻叩案几,她指尖扫过李长风手背,甲缝里还沾着白日掩埋尸骸的腐土。
李长风猛然擒住她手腕,燧发枪薄茧硌着掌心:“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放了我爹的命。”沈初盈轻笑,腕骨一翻,袖中抖出把黄铜钥匙,“粮仓地窖第三格,锁着他孝敬洪承畴的账簿。”
烛芯爆响,她忽然倾身咬住李长风耳垂:“将军不要这钥匙……还是要钥匙的主人?”
地龙烧得太旺,李长风扯开领口时,瞥见沈初盈脊背的鞭痕一一纵横交叠如辽东舆图。她拔下发簪挑灭烛火,黑暗中响起银链坠地声:“毛文龙喜欢绑着人喂虎头鲨,陈继盛爱用烧红的箭镞写字……侯爷呢?”
李长风攥住她脚踝,触到一串铜铃,那是东江军传讯用的马铃。铃舌早被摘了,只剩个空壳在皮肤上晃荡:“黄龙总兵喜欢听响?”
“他喜欢听哑铃。”沈初盈的声音像淬毒的针,“就像喜欢哑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