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染白了凡尔赛宫的玫瑰窗,汉娜提着鲸骨裙裾奔过长廊,珍珠耳坠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她望着镜厅里那道英挺的背影,胸前的蓝宝石项链突然断裂,一百零八颗琉璃珠子滚落在血渍未干的波斯地毯上——就像她破碎的尊严。
"侯爷..."她颤抖着抚上李长风肩甲,指尖被冰冷的铁片割出血珠,"那些流言都不是真的!"
男人转身时带起凛冽的松香,那是辽东战场的气息。他捏住她精巧的下巴,眼底翻涌着暴风雪:"阿姆斯特丹的探子说,你与西班牙公爵在郁金香花田..."
"那是为了取得军费账本!"汉娜的泪水打湿绣着朱雀纹的袖口,露出腕间淡青的指痕——三日前她为保犹太学童,徒手接住暴民砸来的十字架。
李长风突然将她按在镜墙上,背后的鸢尾花纹章硌得生疼。他撕开她鹅黄衫子的珍珠纽扣,露出锁骨下未愈的烙伤:"每个午夜你来书房添香,当真只为核对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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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她第一次唤他名字,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战袍褶皱,"若我要害你,何苦在鹿特丹港替你挡下那支毒箭?"颈侧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凋零的蔷薇花瓣。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冲刷着汉娜最爱的白蔷薇。她想起那个飘着薄雾的清晨,他策马踏碎安特卫普的晨露,决定雇佣她时说的那句:"姑娘的算盘珠子,比本侯的箭还快。"
郑沧浪的咳嗽声从帷幔后传来,老帅手中的密函滴着蜡泪:"谢斯菲尔德小姐,解释下为何你的发簪里藏着奥斯曼宫廷的密文?"
汉娜踉跄着跌坐在琴凳上。
"那发簪..."她突然扯散云鬓,青丝如瀑泻落,"是家母的遗物。"金簪内层滑出张泛黄的小像,画中犹太少女的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落款却是万历二十年黄玉婵赠。
李长风手中长剑当啷落地,黄玉婵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也认得画中人——那是他生母书房暗格里的故友画像,背后题着"赠挚友艾丝特"。
……
万历二十年的辽东大雪,冻住了艾丝特睫毛上的霜花。十八岁的犹太少女裹着狐裘缩在马车里,怀中紧抱的羊皮账本还沾着地中海咸涩的海风。来到中国的犹太商队误入女真地界时,狼嚎声惊得马匹撞碎了冰河。
"姑娘当心!"清泠的吴语穿透暴风雪,艾丝特跌进雪堆的瞬间,一柄油纸伞如白莲般绽开。伞下女子披着月白斗篷,鬓边银狐毛领衬得眉目如画——正是黄府千金黄玉婵,那年她刚满十六,偷偷溜出府邸只为画尽关外雪景。
马蹄印在雪地上蜿蜒成希伯来文字,艾丝特望着救命恩人画下的自己,突然指着画纸惊呼:"你怎知我家族纹章上的石榴花?"话音未落,狼群绿莹莹的眼睛已围住她们栖身的山洞。
"抓紧我。"黄玉婵将火折子塞进她掌心,自己却抽出腰间软剑。
那夜她们蜷在火堆旁分享同一块茯苓饼,艾丝特的金发与玉婵的乌丝纠缠在貂绒毯上。犹太少女讲述着威尼斯狂欢节的假面,汉家千金轻哼《牡丹亭》的游园惊梦。当玉婵用螺子黛在艾丝特锁骨画下山茶花时,冰河开裂的轰鸣震落了洞顶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