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最气人的!最叫农民军弟兄们牙根痒痒的是,明军那些龟孙子一到天黑就作妖。等咱的人撤回北岸,他们就偷偷摸摸从水寨溜出来,跟夜猫子似的在小樊洲周围下"水炮仗"。虽说没头几天埋得多,可架不住天天晚上来这么一出啊!害得咱弟兄们每天进攻前都得拿命去江里再趟一遍。黑更半夜的,他们在水里鬼鬼祟祟布雷,咱就派水性好的后生去摸黑拆雷。白日里更是杀红了眼,这段江面就没个消停时候,连江里的鱼都吓得不敢露头。
连着好几天攻不下水寨,李闯王在临时驻扎的小院里转来转去,鞋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转到石磨跟前刚坐下,屁股还没焐热又"噌"地站起来。心里头跟猫抓似的,端起茶碗咕咚就是一口,烫得直咧嘴也顾不上。这时候张老汉跟个影子似的挪过来,嘴皮子动了动又把话咽回去。闯王一抬头瞅见他,招呼道:"老叔过来坐!李强,给老叔搬个马扎子!"
张老汉捧着茶碗嘬了两口,这才开口:"闯王啊,知道您心里急,可小老儿多句嘴,照这么打怕是过不了江。"李自成眼皮一跳:"老叔有啥高见?往东五十里有个白马滩,荒得连野兔子都不去。那儿的江底全是硬石头,水浅得刚没脚脖子,可比这烂泥滩强多咧!"闯王一听"啪"地拍案而起:"有这好地方咋不早说!快带路!"
老头儿在前头走得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李自成他们骑着马都追不上。山路颠得人屁股生疼,闯王心里还惦记着另一桩事:马守应和刘体纯那两路人马说好要绕到襄阳后头,这都几天了咋连个报信的都不见?该不会是...
那马守应也是个精细人儿,打南阳出发前就留了个心眼。他揪着改世王刘希尧的耳朵嘱咐:"粮食给老子备足二十天的!少一粒米,饿着肚子打仗可要你娃好看!"头几天走得顺当,队伍跟长虫似的在山沟里游,粮车轱辘转得欢实。可一过汉江那个大拐弯,往南一扎进东山里头,好家伙!大路说没就没咧,粮车直接趴窝。没法子,弟兄们只好把粮食袋子往肩上一甩,走两步就得托托快滑下来的粮袋,压得脖子都缩进腔子里。
越往南走越邪性,那林子密得连个放羊的娃都寻不见。马守应派出去找向导的探子,转悠半天就拎回来两只野兔,气得他直跺脚。在原始老林里转了两天,连个正经兽道都摸不着,马守应心里直打鼓:"日他个先人,这要走到猴年马月去?"当下就想掉头往回撤。刘体纯赶紧拽住他袖子:"哥啊,来时候就知道这路难走。现在折返不光耽搁工夫,还得绕大弯子,划不来么!咱再耐着性子找找,保不齐前头就有出路咧!"
可这密林里头哪是人待的地界?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藤蔓缠腿跟绊马索似的。三四天过去,连汉江的水腥味儿都闻不着。潮湿得能拧出水来的空气里,五颜六色的野雀子扑棱棱乱飞,还有叫不上名的小兽在脚边窜。队伍里那些半大后生闲得手痒,偷偷摸摸逮鸟玩。马守应瞅见了也装没瞅见——他自己都蔫头耷脑的,哪还顾得上管这些碎怂?
到了夜里更熬煎,潮气往骨头缝里钻,憋闷得人喘不过气。刘体纯躺在草窝子里翻烧饼,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摸到马守应的草棚子。俩老哥蹲在漏风的棚子里大眼瞪小眼,最后马守应把草帘子一掀:"走!出去转转!总比窝着生霉强!"
黑漆麻乌的林子里,就营地那点火光跟萤火虫似的忽闪。俩人转着转着觉得不过瘾,马守应扯着嗓子喊来两个小兵:"把火把给老子打亮堂!咱往远处蹚蹚!"火苗子一窜,照得四周树影跟鬼爪子似的乱晃...
前头开路的小兵机灵得很,专挑树棵子稀松的地方钻,手里的火把照得树影子跟鬼爪子似的乱晃。后头跟着的小兵也没闲着,隔三差五就在树皮上划道道,生怕回头找不着营地。马守应跟在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鞋壳篓里灌满了烂树叶,走得脚底板生疼。
走了约莫有个把时辰,马守应实在撑不住了,扶着棵老榆树直喘粗气:"回吧回吧,这黑灯瞎火的转悠个啥劲!"两个小兵赶紧调转火把头前带路。就在这节骨眼上,刘体纯突然觉得左边树缝里闪过一道亮光。他起先还当是火把晃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窝子,再定睛一瞧——乖乖!那树杈子缝里真真切切闪着豆大的火光!
"马哥马哥!"刘体纯一把拽住马守应的袖子,声音都打了颤,"那边...那边好像有人家!"
马守应正低头拍打裤腿上的泥点子,头也不抬地嘟囔:"扯淡!这荒山野岭的,鬼都嫌偏僻,哪来的人家?"
"你瞅!你仔细瞅!"刘体纯急得直跺脚,手指头都快戳进树丛里了,"就那儿!树枝子缝里!"
马守应眯起眼睛顺着他的手指头望去,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密匝匝的树叶子后头,真有个黄豆大小的光点子忽闪忽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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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他个先人!"马守应一拍大腿,"走!过去瞅瞅!"
两个小兵也来了精神,火把举得老高,照着两位将军往那亮光处摸去。树杈子刮得衣裳嗤啦响,谁也没顾得上疼...
四个愣娃顺着那点子亮光摸黑往前蹭,树杈子刮得衣裳嗤啦嗤啦响。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眼瞅着那光点儿越来越亮堂,最后竟照出个茅草棚子来。这棚子搭得忒寒酸,茅草顶都塌了半边,可里头烛火通明,映得窗户纸直发黄。
凑近了拿火把一照,乖乖!里头坐着个白胡子老头,那胡子长得都快拖到肚脐眼儿了,少说也有八十出头。老头正捧着本破书看得入神,听见外头动静,慢悠悠把书往桌上一扣,拄着拐棍颤巍巍挪到门口。
"这是哪路的神仙半夜串门子啊?"老头嗓子眼儿跟漏风似的,呼哧带喘地问。
马守应赶紧作了个大揖,脑门子都快磕到地上了:"老神仙恕罪!俺们几个赶夜路迷了方向,特来讨个信儿。"
老头把俩人让进屋,巧了不是?桌前正好摆着俩榆木墩子。马守应屁股刚挨着凳子,又站起来作揖:"您老圣明!俺们要往西头汉江边去,可这老林子里转悠三天了,跟进了迷魂阵似的..."
烛火噼啪响着,照得老头银须直泛金光。他眯缝着眼把俩人上下打量,突然"嘿"地笑出声:"后生啊,你们这是撞了太岁喽!"
这还不算最气人的!最叫农民军弟兄们牙根痒痒的是,明军那些龟孙子一到天黑就作妖。等咱的人撤回北岸,他们就偷偷摸摸从水寨溜出来,跟夜猫子似的在小樊洲周围下"水炮仗"。虽说没头几天埋得多,可架不住天天晚上来这么一出啊!害得咱弟兄们每天进攻前都得拿命去江里再趟一遍。黑更半夜的,他们在水里鬼鬼祟祟布雷,咱就派水性好的后生去摸黑拆雷。白日里更是杀红了眼,这段江面就没个消停时候,连江里的鱼都吓得不敢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