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掀开樟木箱,成捆的盘尼西林在干冰中冒着白雾,“这些交给其他护士,你跟我走。”
陈沐瑶抓起绷带往箱子里塞:“还有十二台手术没做,王医官昨天被弹片......”
“砰”
陈诚的佩剑劈在手术台上,震得镊子跳进血水盆:“你以为陆川为什么派最精锐的警卫排来?昨夜日军便衣队摸到中华门了!”
他扯开领口露出狰狞的弹痕,“二十三年前你娘就是这样,非要留在野战医院,结果......”
地下室突然陷入死寂。
风雪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吹熄了耶稣像前的蜡烛。
陈沐瑶踉跄着扶住药柜,胸前的十字架撞在磺胺粉铁盒上,发出清脆的哀鸣。
小江西默默捡起散落的怀表。当他把王有福的遗物放回铜皮箱时,突然发现箱底藏着半截铜烟锅——那是老烟枪留在通天庵路的最后念想。
“今早埋雷队找到这个。”
小江西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楚营长说...说老烟枪断气前还在念叨,让团长带弟兄们回家。”
陈沐瑶的指甲抠进橡木药柜,在漆面留下五道白痕。
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码头,陆川说“我们会胜利的”时眼底的光芒。
窗外传来运输机引擎的轰鸣,那是美龄号专机在金陵女大操场待命。
陈诚突然摘下将官帽,露出斑白的鬓角:“今早军统密电,日军特高课已经把你的照片发到各联队。”
他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档案袋,里面是陈沐瑶在教会医院的照片,背面用红笔标注着。
“陆军中校未婚妻,重赏。”
“你想让陆川变成第二个张自忠吗?”
陈诚的佩剑指向北方,“去年临沂战役,张将军的夫人就是被......”
“别说了!”
陈沐瑶撕扯着绷带,医用纱布在空中裂成飘舞的白绫。
她扑到手术台前继续给伤员缝合,可针尖怎么也穿不过颤抖的棉线。